第29部分(第1/4 页)
“儿子特别想听这其二到底是为了什么?”皇帝将身过来说话。
“母亲不瞒你。”太后突然改口称自己为母亲,让皇帝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我大庆年间进宫,不过是个小小的良家子。当年我因尚不明白内廷的规矩,无意中冲撞了皇后王氏的凤驾。王氏氏族出身,是何等的盛气凌人……她根本不屑同我说话,只让她身旁的女官将我一顿臭骂,还罚我在中宫的外场整整跪了三日。这些年,每到刮风下雨,我的腿脚还会痛,太医说已成顽疾,这辈子是治不好了。就是这份痛,让我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三日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太后的眉眼深处,未能藏住那些时光久远的无助往事,让皇帝一时颇为动容。
“那三日,内廷所有的人因畏惧皇后,没有人敢来看我,也没有人敢给我东西吃,惟有尚骜的母亲秦夫人看我堪堪欲倒,走过来扶了我一把……后来我蒙受帝宠,在内廷足可以和王氏抗衡,人人都来讨好我,那些奉承的话和矜贵的礼我听过不少,也收过不少。可直到今日,惟一能让我想起来的恩情和帮助就是秦夫人当日的相扶之恩。也正因为如此,我与秦氏一直交好,我还保她去赵地当了封国太后。你母亲向来恩怨分明,你若杀了尚骜,废了他的王爵,你让我如何去面对秦氏?”
阁中沉檀细细,香气温和绵软。皇帝和太后一时无话,皆盯着金砖上窗格的淡淡投影,各有心情。
半晌,皇帝先站起来,开口说:“今日听母后一番回忆,朕才知道往事唏嘘。可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更应该珍惜今日的一切,因为这一切得来不易。对赵王削爵撤藩固然风险重重,可眼下变生肘腋,轻则引起民变,使得朝廷与百姓离心,重则给他人以可乘之机,动摇社稷根本。”
皇帝言语未尽,悠悠长叹一声道:“事有轻重缓急,人有亲疏远近……母后向来睿智,眼下,究竟是该维护秦夫人的儿子,还是母后您自己的儿子,请母后定夺。”
太后眯起眼来,久久地凝视着皇帝,半响之后忽地粲然一笑:“好!那就撤了赵地,废了尚骜!”
白府院中,黄菊盛放,秋意盎然。
乐歌服侍完乐申吃饭后,见日头不错,便将饭桌挪到院中,煮了一锅白粥,拼了四样小菜,在一旁等着白子安练完功来吃饭。
月余来,乐申的身体恢复神速,竟可以在旁人的搀扶下,出来走走。太医局安裘断言,只须几日,乐申就可以痊愈。白子安肩上的伤本就不算特别严重,在乐歌的悉心照料下,他心情愉快,能吃能睡,身体竟比先前还更好了些。
此时,他正在练剑,勾挑挥划,起腾挪跃,剑气寒光掠影,撞在院中的花树上,发出“嘭嘭”的闷响。他偶有回头,便见乐歌青裙玉面,正低头在一旁摆放碗筷。
白子安凝视良久,突就想起自己早年在北军历练时,也曾和同袍在星空下饮酒,互诉心事。对男子来说少年心事,无非是家族功业、青史留名。偶有人提起娇妻爱侣,都被会大家轮着耻笑一番。他往昔的人生中,从来不觉得女子有多可爱,更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对某个女子朝思暮想,求而不得。
他正想着,乐歌突然抬起头来冲他一笑,唇角微微扬起。这笑容犹如一掬春水缓缓流入心涧,充盈了他的四肢百骸。良辰美景,槐荫树下,她为他洗手做羹汤,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家”的感觉。
乐歌见白子安收了剑,只盯着自己看,脸立刻就红了。她连忙找了些话题来说,用来消除尴尬:“我一个月都没出过门,不知赵王案如何了结?”她一边说一边将菊花百润汤盛了出来,放在桌上,示意白子安过来喝。
白子安将剑搁在一旁,撩袍坐下,拿起碗来先喝了一口汤,连声赞了她一番,后又恢复神色,淡淡说道:“始作俑者赵王护军首领贾自奇被凌迟处死……参与殴斗案的百名赵王护军都被绞杀。那日在刑场上可以说是血流成河,雍州城的老百姓几乎人人都争着要去观刑,所以,白河邢场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比每年一度的赶集日都要来得热闹。”
“那赵王呢?”乐歌坐下又问。
“赵王可就惨了……藩地被撤,爵位被削,如今只是庶民身份,连自家的宗庙祠堂都永远不能再踏足一步。赵王之母秦夫人因赵王之事,大病了一场,前两日听说已经殁了。”
乐歌听到这里,心中一凛,赵王之事让她不得不又想起了雍王。这次护军百姓殴斗大案,固然是赵王驭下无能,犯了失察之罪,可排挤骨肉兄弟,向来是尚隐的行事作风。帝王之家,没有手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