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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英是个直心眼的人,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儿,亲友都担心她从与寡母弟妹相依为命的小家庭,嫁到有公公、婆婆和许多兄弟的三四十口大家庭做儿媳妇能相处吗?但含英却一点也不担心或害怕,因为从小在母亲的潜移默化中,他们姐弟跟亲友都是和谐相处的。
五月,是北京天气最好的时候。承楹和含英都没有中国迷信和西洋迷信,当时的结婚习俗是新郎、新娘坐汽车,车窗的窗帘要拉下来,车前还有一组打洋鼓、吹洋号的乐队在街上慢走,把新郎、新娘送到礼堂,这些他们全免了。两家家长把婚礼交由他们自己做主,他们请了三位音乐家朋友在婚礼上伴奏,老志诚弹管风琴、关紫翔拉小提琴,雷振邦拉大提琴。这三位当年常常合作为朋友婚礼伴奏。许多年后,老志诚写的“牧童之乐”,雷振邦为“刘三姐”、“五朵金花”等电影谱曲,也都风靡一时。不过协和礼堂的管风琴,却在文革时被砸烂了。
婚礼的证婚人是仁虎先生最亲密的老友,旧文学家赵椿年先生,“赵椿年”这三个字在北京的许多书籍、古玩店的招牌匾额上很常见。女方介绍人是含英表舅张我军,男方介绍人是仁虎先生担任财政部次长时的亲信部下、担任过司长的王槐青。王槐青的儿子王光超和夏承楹是中学同学,两人是好朋友。王光超有一个弟弟王光英、一个妹妹王光美,王光美后来嫁给刘少奇。伴郎虞积刚是夏承楹中学同学、排球队友;伴娘许业云是学艺术的,是含英的好友。男花童是爱珍牌友、眼儿胡同王姨太太的孙子;女花童是夏家大房的大女儿夏祖芳,祖芳有一双黑白分明、圆溜溜的大眼珠,乖巧可人,最得这位新六婶的疼爱。
结婚礼服是含英参考外国服装杂志,自己设计,买了白软缎请裁缝做的;头纱是在王府井大街印度人开的力古洋行买的;头花是在东安市场订制的白缎玫瑰,正好配上白缎礼服;手上捧的是她最喜欢的白色马蹄莲,漂亮典雅。
婚礼虽是新派,两位亲家母穿的仍是旧式的“补服”,上身是大红织锦上绣着鲜艳的大牡丹,下身是宽大长裙,下摆绣有龙凤图案。两位亲家母个子不高、体态丰腴,站在一块儿就像是姐妹俩,只不过一个是台湾板桥镇上的美丽乖巧女孩,一个是江西九江绸缎号的女儿。林亲家母比夏亲家母足足小了三十岁,那年她才三十七岁。
婚礼当晚回到夏家,堂屋又摆了一桌酒席,新婚夫妇坐首席,公公和婆婆都坐在主人的座位。婆婆依正式礼俗向这对新人倒一杯酒,含英接受长辈的敬酒后,就完全是子媳的地位,住进属于夏承楹的小楼,开始了大家庭的生活。
含英也依“三日入厨下,洗手做羹汤”的规矩,不过,因为夏家有厨子,所以她抓了把米往锅里一放就回房了。之后,她为丈夫手工缝了一条裤子,这也是老规矩。
他们结婚后一个月,七爷夏承楣也娶进了女友周国淑;再过一个月,最小的九妹,柔美善良的夏承瑜也出嫁了,嫁给了她上海音专的学长、天津人张隽伟。娶进两个,嫁出去一个,对这个古老的大家庭是件可喜的事。尤其含英和周国淑这两个新派又漂亮的年轻媳妇,给这个老家庭带来新气象。在这之前,夏家几个儿子的婚姻都由父母做主,从老六夏承楹、林含英这对开始,才是自由恋爱结合的。
5。小楼生活乐趣多
含英常回晋江会馆看母亲和弟妹,她安排三妹燕珠去广德打字学校学中文打字,当时会中文打字的人还很少。燕珠毕业后,很快就在北平建设总署找到了打字员的工作。她又安排弟弟燕生去念高工,妹妹燕玢念助产。含英心里明白,林家的孩子没有机会念大学,但只要有一技之长,不怕不能生活。弟妹们都很乖,全听大姐安排,大姐就是爸爸,大姐也是妈妈。
打字这门手艺使燕珠一生受用,她一直工作到八十年代从上海纺织大学教务处退休。而燕生也学有专长,是位杰出的工程师,前些年才从台北公职退休。
妈妈爱珍常上永光寺街含英的小楼来。个头小,说得一口闽南腔北京话的“林亲家母”,不亢不卑,风趣亲切,在这个忠厚的书香大家庭很受欢迎。有时疼爱含英的张我军舅舅和罗心乡舅母会来小楼看他们,心乡舅母皮肤干,婆婆还教她要多吃猪油。
春明女中、北平新专的同学最爱上小楼来找含英。二楼推窗出去,有一株丁香树,枝桠漫开。小楼上布置得典雅温馨,窗帘、桌布都是含英自己设计缝制的,还做了两个一粉一黑沙发靠垫给春明好友吴金玉。她也自己设计衣服、做衣服,朋友看了赞美,含英会照做一件奉送。含英像爸爸妈妈,一生爱穿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