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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昱宇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瓮声瓮气说:“那什么,秘书买的,我只是说了要什么颜色。”
“就是太艳了,我都老娘们了,穿不出去。”倪春燕垂下头,用力地吸吸鼻子,爽快地说,“给我可惜了,给这的小姑娘吧,她们能穿,我穿这个干活也张不开胳膊……”
穆昱宇觉得一口气被她堵得嗓子眼难受,发又发不出来。多少年的事就这么一幕幕倒在眼前,十六岁时那个无知无畏的少女,三十岁时这个小心划着界线,被生活压得弯了腰的女人。他终于明白了,那个少女是不复存在了,再没有人会追在他身后大声喊穆昱宇我喜欢你,因为她长大了,她变了样,她经历过的生活教会了她认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可是这种自我认知让他心疼,真真切切的心疼,疼得像有根丝线紧紧绑在心脏上,动一动都疼。他想,倪春燕不该是这样的,她不是一向鲁莽又没脑么?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没多少人对她好,这是长年累月的失望沤染进骨子里的下意识反应,倒不如退后一步,不辨好赖先拒绝,好歹还能全个体面。
总比不识好歹,颜面尽失的强。
穆昱宇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他走过去,默默从倪春燕手中拿走那个纸袋,然后亲自动手把大衣从里头拿出来,抖开了,比到倪春燕肩膀边。
倪春燕吃惊地瞪大眼看他,随后她慌乱地说:“我,我真不能要……”
“穿上吧,”穆昱宇的声音低得像在叹息,“穿上我瞧瞧,我可是头一回给女人买这个,不合适了下回还能改。”
倪春燕傻傻地看着他,穆昱宇垂下头,慢慢地替她脱□上的毛线外套,然后把大衣披到她肩上,倪春燕像被催眠一样顺从地伸出胳膊,穿了那件大衣。穆昱宇亲自替她将外头的两个扣子扣上,他从未替人做过这些,即便是穆珏当初住院,也自然有护工伺候她穿衣打扮。所以他此刻扣扣子有点笨,手也莫名其妙地有点抖,可是他向来聪明,自控能力强,没两下就掌握了要领。他扣完扣子,又伸手提了提倪春燕的领子,看着她,难得温和地说:“我觉得还成,你自己觉得呢?”
倪春燕的眼泪刷的就落下了。她慌里慌张伸出手背去擦,可是越擦越多。
“我,我不是有意的,”她哽咽着说,“我,我就是想到我亲妈,她走的时候也给做了身新衣裳,我,我后来就没见过,对不住,我就是忍不了,呜呜呜,忍不了……”
穆昱宇一言不发,伸手将她抱入怀里,他面无表情,脑子一片空白,这一刻他只知道想抱住这个女人,想把她拥入自己怀里,想张开双臂就这么护着她,没有理由,不计得失,就这么护着,仿佛长久以来就应该如此,仿佛她就是那团软棉花,抱着她整个心都软了,那个看不见的破洞被修补了,他脚踏实地了,闭上眼,再也听不见风贯穿空洞的内心那种凄厉的呼号声。
倪春燕,他在心里默念她的名字,你真是个笨蛋,就一件新衣裳,你就能哭成这样,你至于吗你,你害不害臊啊你?
就你这个脾气,我都没法想象你怎么带着你那个傻弟弟一个人过日子,这么多年,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可我却觉得高兴,你这么笨,我却觉得真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我将俩人弄一块了,嘿嘿。
写的时候有一段我自己都动情了,这是很少有的,我是一个理性的写作者,几乎从不为笔下的情节动情,可是这一次有点意外,大概是我在写倪春燕的时候,想到我见过的,读过的许多可敬的下层妇女。
40、第 40 章
倪春燕在他怀里没哭多久,因为她很快发现俩人这么靠在一块很不妥,她开始挣扎,她越挣扎,穆昱宇越不肯松手,就像一场竞技赛,双方在角力中不知不觉都较了真,寸土不让,似乎失之毫厘,在心理上就会差以千里。倪春燕干粗活的人,臂膀不像一般女人没力气,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是穆昱宇的对手。穆昱宇的手加了狠劲,他没意识地把学过的擒拿技用上,他没想那么多,他就只是有个感觉,这个女人在挣脱自己,她想离开,可是他不愿意她离开,他为她这么执拗的动作而冒火,他不明白为什么非这样?这个女人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做法,柔顺地靠在他怀里,听他安排就好。
可是倪春燕不愿意。她疼得哎呦出声,穆昱宇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用了狠劲,他连忙松开胳膊,倪春燕就如兔子一样飞快窜开,离他三四步远,脸上泪痕未干,可是目光却清明坚决。
“你这是什么态度?”穆昱宇低喝一声,他想也不想,先发制人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