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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夕颜山,我才知了什么是美。
远山似黛,碧水如玉。漫山遍野的林木花草,数不清的奇珍异宝,单单那千奇百怪的各种精怪,便几乎晃了我的眼。
可是看着它们,我却单单想起丘平山上的那棵树。我是真不知这夕颜山如此美,若是早知,必定死乞白赖求他将那树叶一并带来了。
而小乌一入夕颜山便有些紧张,总是警觉地圆睁双眼,立在我肩头上时,细细的爪几乎将我的肩都捏痛了。
与那个人愈发混熟了,也渐渐知道,他是这一山之主,正儿巴经的仙人,名字叫做绀青。
绀青绀青,这名字可真古怪。
我这般笑言与他,他一脸吃瘪的表情,不知是怒是喜——我觉得他这表情拿出去实在不适合与众精怪做表率,便也不再笑说古怪,只管与众精怪一道,尊称他一声“绀青公子”。
他甚少发火,对我尤其纵容,所以我愈发肆无忌惮,虽栖身在他府邸,却是常常漫山遍野地乱转,三天两头不回去是常有的事。
在夕颜山,我即便将一座山头来来回回溜达八百遍也不会腻烦,花花草草有几棵几乎都能数的清清楚楚。公子有一回说,我大概上辈子太想溜达,可惜没溜达成,到了这辈子才拼命地要补上。
我想了想,大概是这么个理。反正我上辈子左右差不多就是个碗碟花瓶儿之类的物什,这类物什可没有长脚的,自然也没可能如我现今这般闲适地溜达。上辈子没溜达成,这辈子可不得使劲补补么。
唯有一个地方我不敢去,就是那山中的季鸾湖。
水嘛,于我为毒药。我能绕便绕,绝不靠近,小命最重要啊。
季鸾湖亦是美不胜收的,我虽不敢靠近,却喜欢将自己藏在湖边茂盛的树丛里赏水景。有时运气好,还能遇见公子在水里畅游——他生得实在好看,真真也能算作一景了。
我也羡慕他,能与水那般亲近。从前落在溪水里随波逐流的日子,于我早就只剩一个梦了。
有时看着看着他,便入了神。到后来醒神之后,也不知自己究竟看了些什么,唯有那双幽深的墨蓝色眼睛,是一遍遍被反复烙印在心上了。
他似乎对我不可近水这一点十分困惑,有几回试图用咒法替我弥补,可是均不见成效。不仅如此,随着时光流逝,我对于水的恐惧反而愈来愈深,五百年后,我已经连季鸾湖所在的山头都不去了。
小乌黏我黏得愈发紧,出入随行,对公子却时常做出剑拔弩张的姿态,屡教不改,我只有放弃,幸好公子不在意。
我的改变却不止怕水一点。
我从前对自己的命不甚在意,总觉得天地之大,我不过弹指一瞬,与万物不过是擦肩而过的缘分,不会惹来牵挂,亦不会去牵挂他人,是为生死有命。
而今,我却忽然怕死了。
觉察出这一点时,我莫名恐慌。
似乎与前一日我破天荒在树丛里迷了路,误打误撞又到了季鸾湖有关吧。那是我第一次在夕颜山撞见将死的生命。
那是一株老桃树,老得只剩了一口气,满树的枝叶都死了,只剩远远树顶上的一串小花。
老桃树央求我替它折下那枝花,选个地方将它插种下。我依言而行,攀上树去将那枝子折下。
却不曾想,折断枝子的瞬间,老桃树气绝,整个身体迅速地萎顿,我攀住的树枝撑不住我重量,应声而折,我一个倒栽葱掉下去,骨碌碌顺着斜坡一直滚到季鸾湖边边上。
这一下将我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离了季鸾湖几丈远,手里捏着那支幸存的桃花瑟瑟发抖。过了不知多久,我才敢走出去看那老桃树,老桃树已然逝去,足有两人合抱的树干焦黑干枯,树顶枝杈化为齑粉。
我残留的记忆告诉我,这也许不是我第一次面对死亡,可是却是我第一次如此惧怕死亡。我莫名想起公子那双墨蓝色的眼眸,便没来由地恐慌。
我将桃枝插种在从前我在季鸾湖畔常常偷窥公子的那个地方,便回去找公子。
穿过府中长廊,入得花园,远远地便听到两个人的声音。
“你便非要那屏风么?”这个是公子的声音。
“我在芙蓉仙子跟前可将你那屏风吹得上天入地也寻不出重样儿的,如今却拿不出手了,你说人家该怎样想我?”这一个急吼吼的声音却是不认得。
我听得有趣,便蹑手蹑脚地寻了个便利处躲下,溜了一回墙根。
却听那个急吼吼的公子又道:“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