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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婶说:“你不要烦,凭你家小强还有这样子呢,还怕谈不到人吗?古话,黄毛丫头年年有,只要银钱能应手,到时候找个成份大的人家姑娘,我看是一点不困难的……”
“他大婶,不是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噢,人家成份大的姑娘,如果还是嫁到我们这种人家,世世代代没有抬头的日子,正如小强说过的,臭草还是移到茅缸边……”
“大概就是他家,不是单庄独户吗?”门外陌生的声音送入我们耳膜。
志强开了门,向人家点头致礼。寒流把他们推了进来。我们目光一致接住他们。瘦子双手插在口袋里,一顶褪色的蓝卡几坏棉帽遮着双眉,两边的布耳朵半边翘着半边垂着,那
胖子腰间扎着粗围巾,满脸的寒气,鼻涕像小铃铛似的不偏不斜挂在人中下。
“舅母,不认识我们吧,我们是李明月庄上的。”瘦子自我介绍着。
“哦,你就是上午在医院的吧,难为你们到现在还赶到这里来。”大妈注视着他,脸上露出“来者不善”的惊愕和探索的目光:“现在小明月怎么样了,没有什么吧?”
“她……她已经死了。”他嗫嚅着嘴,讷讷的话音是低沉的、充满了悲哀与同情,“大队干部都在医院,要我们来告诉你们,今晚就不要去了,明天一大早……”
顿时,噩耗凝结了整个室内,一阵毛骨悚然和不寒而栗的气氛揪着了我们的心。
“我的亲女儿呀……”大妈顿时扶着桌边嚎啕大哭,哭声似乎震憾整个夜空,洒进室内的每个角落,“你死得这么惨呀——可怜才十九呀……就走完了人生路——。”
她的泪似乎把灯光打湿得更暗。李大婶和月圆泪光晶莹,那两个男人互相望了望,坐在凳上贴在墙壁上像木偶似的。
王大妈哭了好一会,哭泣逐渐由激烈转为平静,由悲痛的抽噎转为低沉的饮泣,似乎疲倦征服了她。李大婶把她扶上了床。片刻那两个人和大婶要走,王志强把他们送了出去后,回来坐在草窝里。慢慢吞吞地掏出包“飞马”,抽出一支点燃吸着,眼睛被熏得闭闭的,又被烟呛得在干咳,连吸几口,烟雾简直包围了他。他,真的好似进了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我说:“真不简单,听那人说还为她开追悼大会呢……”
“有什么用,人已死了;把死人做给活人看而已。”他把半支烟揉成个团,脸上肌肉抽搐着,不亢不卑地说:“当一个人来到这个地球时,只是个呱呱落地赤裸的婴儿,除了身躯和灵魂,上苍没有让人类带来什么身外之物。等到有一天人去了,去的仍是来的样子,空空如
也;人生苦短。事实上,死去的人在世界上总也留下了一些东西,有形的,无形的,充实着这本来已经拥挤的空间。自从懂事起,经过学习、经过奋斗、经过努力,甚至直到打下了天下,建立了事业,他的生命也就走到尽头了,剩下的是什么呢?带不走的财产,无尽的牵挂。人生,人生,人生是什么呢,我看恐怕祖先也不知道。嗯,人生就意味着死亡,当皇帝也好,做乞丐也好。然而人生在短短的几十年中,有的人是清清楚楚地度过,也有人糊糊涂涂地生存,人生确实如梦,是好梦还是恶梦都是上帝安排的……”
我打断他的话说:“不过,你那表妹真正勇敢,能四次进烈火救耕牛,又是个女孩子,她那名子将永垂不朽地刻在人们心中”……
“你也不能把她思想境界说得过高,有些事情是环境逼的,如果在战场上,人都打死了了,只剩下他最后一个人了,他肯定勇敢,再看到周围尸山血海仇恨更加,他当然麻木不仁,
就是全身被炸弹烧起来,面对敌人也无所畏惧,只要还剩下一口气,也要和敌人拼到最后一息。就拿我表妹说吧,她家本来就是看管牛的,救牛理所当然是她的职责。要不是她家看管
的牛,她不一定去救火,就是救了也不可能那么勇敢。”他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同情的神色,“她烧得确实太惨,我一进医院,就知道她无医可救了,脸上烧得不忍目睹,全像癞哈蟆皮,头像斑魔点点的葫芦,可怜被子都不能盖在身上,据医生说,她身上有几十处焦泡。医生主意很好,被子就盖半圆笼子上,竹笼子请几个篾匠赶急做起来的……”
“你明天还要去吊丧。”月圆眼巴巴望着他,喃喃的,“最后一程了,应该表表心意呀!”
“古人说过,‘穿破纺罗才是我的衣,送到坟前才是我的妻’。何况我们父母之命,各自没有从内心里产生感情。”他轻轻地扫了她一眼,“伏笔”性的不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