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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爷当然敏感到,余大头背后是“另有高人”的。他同时意识到这个“高人”很可能就是那个老书记。他做这样的猜测,有两个理由:一,如果是别的高层领导,为什么一定要调动这个余达成出面来做工作?这种事,政治上非常敏感,甚至还可以说有点“犯忌”,绝对出不得半点差错;因此是只能找自己的“心腹者”去做的。二,劳爷早就听说,最早发现和提拔顾立源的,就是这个老书记。当时的陶里根还只是一个小破县,由于地处中苏边界,上个世纪六十年代那会儿,边界上摩擦不断,战事频仍,县城里的市政建设和经济发展都停滞不前,说它是个县城,细论其规模和面貌,还真赶不上内地的一个乡镇。一两条破旧的大街,几家冷冷清清的商店和不那么景气的饭馆。江边上几十艘同样破旧的渔船对峙着江对岸那高耸的钢架瞭望塔和来回穿梭的巡逻炮艇。延续到八十年代中期,情况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而那会儿的顾立源也还只是县政府办公室三个副主任中排名最后一位的副主任。一个毕业后“很不幸”地被分回家乡来谋生的大学生。当地县工商联机关里一名普通工作人员的小儿子。如果不是发生了后来那些事情,可以说,顾代省长的前程并不会比他的父亲好到哪儿去。很可能就会像他无数的前辈一样,窝在这样一个小破县城里终其一生。后来他幸运地遭遇了这样两件事。一件是大事,是跟全中国十来亿人一起遭遇的,那就是“改革开放”。第二件事似乎是“小事”,但对他个人来说,又是一件大得不能再大的事情。八十年代中期,随着“改革春风吹绿边疆大地”,一位中央主要领导来这里视察——在此以前,除了军方三总部的一些高级将领为部署自卫反击战役到陶里根县城里来住过一阵,此地还没有来过更大的领导人。那位中央主要领导,在众人陪同下兴致勃勃地在江边走了一圈,指着依然冷清和破旧的陶里根,非常感慨地对陪同视察的省市领导说,南边我们能在一个渔村的基础上搞出一个深圳,北边为什么就不能把一个小县城变成另一个深圳?你们的思想能不能再解放一点?步子能不能再迈得大一点?当时主陪的就是那个老书记。他那会儿还在位。他忙答道,当然可以,就是希望中央能给我们一点政策。“政策,只要有利于改革开放,当然可以考虑的嘛。你们要什么政策?啊?”这位以爽快、豪放和激情洋溢著称的中央主要领导回过头来问老书记。老书记虽然还是比较了解这位中央领导的,但那天还是没想到会如此泼辣爽快,当即就要跟他探讨,中央给些什么政策,就能加快陶里根的变革。一个统率全国大局的中央主要领导,这一刻在关心陶里根的前途,愿意给这么一个小破县一点政策,以利于它的发展,这可是千载万载都难逢的机会啊。当然,他也可以说一些官话套话来搪塞,但官话套话是只能应付场面,却起不了任何实际作用。这时候如果只说些官话套话,恐怕不仅起不到实际作用,还会引起这位中央主要领导的极大反感,让他感到当地官员平庸无能。但到底要一个什么政策呢?不仅是老书记,就是陪同视察的所有的同志,事先都没做准备啊。事先没人说中央领导在视察时要跟他们讨论这个问题啊。再说,作为高纬度地区一个工业大省的一把手,老书记和省委领导班子里的同志正为全省那么些特大型国有企业忧虑着,操心着。这些大企业曾作为共和国的长子、骄子,为共和国的起步壮大造血输氧提气。但现在,它们几乎无一不面临困境,由此而造成的严重的社会问题和经济困境逼得这些“封疆大吏”,食不甘味,夜不成寐。所以,他们一时间确实还顾不上陶里根这样的“小县城”,还来不及深入细致地思考适合这个边境小县的发展思路和特殊政策。为此,面对中央主要领导的“询问”、“追索”,老书记语塞。在场所有的大小官员也都不知所措,只知屏息静气地等待。现场气氛陡然有些紧张起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位一直在最后一排站着的年轻人,赶紧拿起一把太阳伞往前凑到中央领导跟前,一边说:“总书记,太阳光太毒了,用伞给您挡着点吧。”一边却借此机会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中央领导的视线,同时把一张小纸条悄悄塞到了老书记手里。老书记打开纸条很快扫了一眼,只见小纸条上写着三个字:“边贸权”。啊。这一点提醒得好啊。建国几十年,外贸和边贸权都是严格控制在中央手里的。外贸权和边贸权,是国家主权的象征,也是保持和保证国家高度集中统一所必须严格掌握的权力。二权高度控制在中央手里,多年来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人会去怀疑和挑战这个权力和政策。但是,陶里根地处边境,如果在边贸问题上给它以一定的自由度,这不就等于给它的前行增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