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孤儿(第1/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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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提起这个,江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讪讪摸了摸鼻尖:“我那会年纪还小嘛,刚被退养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我,而且福利院那种环境你知道吧?哦,你可能不知道,反正就是——”
“我知道。”宋野城笃定道。
他知道江北指的是什么。
在很多人印象里,福利院是和幼儿园差不多的存在,可爱的孩子、温柔的老师、明亮的宿舍和教室、满地满橱柜的玩具和书本。
但其实并不是。
除了大城市的样板福利院外,其他很多地区福利院的情况都相差无几——除了因为重男轻女而被抛弃的女婴之外,大多孩子都有严重的残疾或其他难以治愈的疾病,四肢和智力都健全的基本已是凤毛麟角,如果再加上五官样貌都正常的条件,那差不多就得是千里挑一了。
宋野城小时候经常跟着父母去他们参与资助或建立的福利院观阅走访,在那里见过手脚全无、只能用肘部和膝盖挪动的躯体残疾,见过歪嘴傻笑流着口水的唐氏综合征,见过四肢虽然健全、行动却仿佛木偶的脑瘫儿,也见过骨瘦如柴、形容枯槁、十几年躺在床上不能下地、下地就会骨折的“瓷娃娃”。
后来他有了自己的事业,开始亲自参与到捐助福利项目的事务中,又从福利机构反馈的各种数据和图片里了解到,在一些偏远地区,福利院护工素质堪忧且人员短缺、孤儿食宿条件甚至都可能达不到温饱水准。
所以,他很清楚江北口中的“那种环境”是什么——是暗无天日、苦楚弥漫、足以令人绝望的压抑和窒息感。
江北没有深究他说得如此肯定的原因,也或许并不那么在意他是不是真的知道,只点了点头:“你知道就行,反正当时我就特别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又会被扔回那个鬼地方,在那里多待一秒我都喘不过气,就总是趁没人盯着的时候偷跑出去,跑到附近一个小湖边坐着,然后……就是在那里遇见我哥的。”
那时的江北还不到十岁,经常独自一人在湖边钻牛角尖似的想:为什么人的感情可以变得那么快?为什么原本给他温柔关爱的人会变得刻薄冷漠?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离开了深渊,又要被一脚踹回来?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就像白夜聆曾在书中写过的一句话:最令人痛苦的往往不是一直身处于黑暗,而是重回黑暗前,曾经见过光。
那种痛苦会让人迫切地想要寻求一个答案,解释那些“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偏偏是我。
想着这些,江北经常在湖边一坐就是一下午甚至一晚上。
后来去的次数多了,他就渐渐发现,每到周五傍晚,湖边长椅上就会多出一个人。
那会的江阙还是学生,每次去湖边的时候都穿着校服拎着书包,在那里坐到晚上八九点才走。
大概是把江北当成了流浪儿,江阙偶尔去的时候会顺手带点汉堡牛奶之类的吃的给他。
小孩子对善意总是本能地想要靠近,于是在吃了几次江阙带来的东西后,江北终于忍不住主动凑过去跟他说了话,问他为什么总来湖边。
当时江阙没有多解释,只说不想回家,而江北听了这话却嗤之以鼻,心想:别人想回都没有家可回,你有家还不想回,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然而,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江阙和他一样是孤儿,而他那个“家”里的父母,也不是他的亲生父母。
*
“什么?”宋野城诧异道,“他也是孤儿?”
“嗯,”江北点了点头,“但他跟我不一样,他身体和智力都没有任何问题,在福利院算是特别有优势的那种。领养他的叔叔阿姨还是一对艺术家,可能素质都比较高吧,反正至少没像我那便宜爸妈似的把我退回去。”
听到“艺术家”三个字,再一联想先前江阙说他画画是跟他爸学的,宋野城道:“他养父是画家?”
“嗯?”江北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宋野城没有回答,不知为何,他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琢磨了片刻后,他问道:“他当时为什么不想回家?”
江北撇嘴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时候他上高中,住校。每周五回家,周日再回学校。但他每到周五放学总会去湖边待着,一直待到很晚,不得不回去才走。”
这话听上去像是江阙对回家这件事非常抗拒,也让人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