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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适刚翻出窗外,路天义就转身跑远了。薛适缓缓踱了几步,小心观察,见这隐蔽的地方像是没盖顶的地道一样,七拐八弯,地上散布的尽是碎瓦片、啤酒瓶、断砖头等一些破烂。
这应该是盖房时各家各户余留出来的空间,如今却连成了一个整体,从外面根本看不见,视线都被那一面墙挡住了。
这蚊虫鼠蚁栖居的地方,简直就是路天义的天堂。月光倾泻而下,显得愈加朦胧。薛适看着路天义在碎瓦片间翻腾、打滚,用树枝假装宝剑,不停抽打着墙壁,自己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路天义回身,问道:“你不觉得好玩儿么?”
薛适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路天义赶紧补充说:“拐过这个弯就是矮墙,翻过去就是胡同口了,比你走正经路要近得多。还有,从这个房顶上翻过去,就能翻到对面的院子里。怎么样,好玩儿吧!”
这是薛适生平头一次与同龄人单独戏耍,他对路天义的偏好不甚了解,却又怕泼了对方冷水,便扬起嘴角,装作满意地答道:“嗯!很好玩!”
路天义激动地不停跳脚,喊道:“以后咱俩就一起玩儿吧。我喜欢你,你有点儿像女孩儿。”
薛适听了,脸颊莫名燥热了起来。
突然,只听远处传来一记飘渺的怒吼:“路天义!”
路天义激灵一下,用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口吻,骂了一句:“妈的……”
他那带着泥的小黑爪,紧紧攥上了薛适的手。
薛适随着路天义,畅快地跑着。他默默享受着掌间的温暖,才知道,被人引领的安全感,竟是这么美妙……
☆、懵懂与脆弱
金秋十月。
薛适对学校的憎恶愈趋强烈。在班上,他没有朋友,上课时,也是度日如年。唯一欣慰的,便是每个周末那一天半的假期,能与路天义一同玩耍,或是陪伴在母亲的身旁。
那个周日下午,傅雪萍带着儿子出门买东西。
薛适拉着母亲的手,仅仅想到本周的休息日即将完结,他的情绪就降到了谷底,整个人像是被拖着走一般。
临行至路天义所住大杂院的门前时,薛适痴痴地望向院内,幻想着淘气的路天义会从哪个杂乱的角落猛地窜出来。
一直低头沉默的傅雪萍,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突然念叨了一句:“阿适,如果我和你爸爸分开了,你跟谁过?”
方才走神的薛适听到这话,仿佛雷击全身似的抖了个机灵。他直勾勾地盯住母亲。而母亲,就像没说过什么一样,依旧低头走着。
父母分开过,薛适知道,这叫离婚。薛适从未假设过父母分开的情形,因为往日的生活中几乎感觉不到父亲的存在,当然,除了他打骂自己的时候,那还是相当深刻的。在薛适的世界里,母亲就是全部,而其他的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附属品。
面对如此一个向母亲表明决心的机会,薛适坚定且激动地回答道:“我跟妈妈一起过!”
傅雪萍听了,却没有太大反应,像是预料之中,却又透尽了苦闷。她仰起头,自顾自地说着:“你要是跟了妈妈,平时去哪里玩儿,就只能坐公共汽车,还有走路步行了。爸爸有的时候能借到车,带着咱们一起出去,去姑姑家,或者爷爷家,多好哇。要是跟着妈妈,你就只能步行了。还要跟着妈妈过吗?”
“步行!”薛适被母亲的态度激到了,口中胡乱地蹦出了这两个字。
“不行啊?哈哈,那就不要跟着妈妈啦。”傅雪萍大笑起来,薛适却越来越恼了,因为他是十分认真的,怎料母亲却像笑话一样对待。
“步行!是步行!走路的那个!你知道的!刚才你自己说的!……”
窄窄的胡同里,傅雪萍就那么笑着,一直往前走,也不顾儿子的撒泼辩解。
薛适一直喊着,希望母亲给自己一个正面回答,但她却再也没聊过这个话题。
采买归来,母子二人各拎着一个口袋,慢慢往回走着。太阳已落山,眼看着就要堕入新一周的煎熬轮回了。
烦闷的薛适,跟在母亲身后,那副驴长脸,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傅雪萍侧目,瞥见儿子,不禁叹了口气。
迁怒于人,是薛适传
自父亲的天性。驴长脸,则是他青出于蓝的升级表现。那张苦闷的小脸,只看一眼,便让人心情烦躁。当时的薛适,脾气极大,却又毫不控制。其实幼年时,这种不顾他人的自私状态才是最为痛快自在的。成熟稳重了以后,反倒愈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