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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赞了句“好女人!”我一个后空翻,下了楼梯。当跑出楼门时,顿感天地开阔,另类倾向荡然无存。
我浑身放松地行走,那个女人竟追出楼门。她追下楼时悲愤无比,怀着强烈的报仇之心,但我的悠闲步态却将她吓住。她一定以为我是可怕的坏人,再无追上来的勇气,愣在当地。
看着她羽绒服包裹成的圆鼓鼓身影,我挥挥手,潇洒远去。
回到家,见客厅漆黑,父母的房门底边透光,隐隐传出哭声。我凑近门,轻推开一条缝,见母亲伏在桌上哭泣,父亲昂首站立,一脸坚毅。母亲止住哭声,扭头说:“你真要做这件事,得把小儿子安顿好,你也知道,他哥哥根本指望不上。”父亲眉毛一挑,眼中闪烁出他青年时代的精明,点了下头。
诚惶诚恐地回到自己房间,我坐在床头一夜未眠,想:坏了。人人要巨变,我该怎么活?
第二天,我装睡不起,十点钟听到父母开门出去。在阳台望见他俩走出小区,我便下了楼。他俩穿过两条街,坐上848路公共汽车向南而去。
我打了辆出租,说:“追上前面那辆公共汽车。”司机:“兄弟,我做司机十五年来,一直盼望能玩一次电影里的追踪,但追公共汽车,未免也太糗了吧!”我:“抱歉,毁了你的梦想。请行个方便。”父母下车后,穿过一片建筑工地,走到一栋五层青砖楼后。我绕过楼,只觉眼前一堵,迎面出现两座古塔,一对夫妇模样的青年男女正在古塔下砌着红砖。
古塔后是巨大龙脊屋顶,似乎是庙宇。我问:“这是庙?”那对夫妇回答:“这就是远近闻名的吕祖庙,唐朝神仙吕洞宾便在这里成仙飞天的。”想到吕洞宾肯定去的是冥王星,不由得有了惺惺相惜之感,便问:“门票贵不贵?”青年夫妇回答:“六十五年以后就住上人家了,雕塑壁画早没了。”我:“……所以你俩在修复?”他俩:“不,这塔改成个小厨房挺合适的。”进院时,发觉路由碎石子铺设,拼有各色图案。院中挂满晾晒衣服,庭院中有一道花圃,种着一人多高的藤蔓植物,虽叶子落光,但枝条繁杂,视线透不过去,不知住了多少户人家。
藤条下蹲着一个小男孩,他用根木棍抠着碎石图案玩。我走过去,他仰头看我,正是十岁的弟弟。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我大惊:“你怎么在这!”弟弟刚要回答,却向左一瞥,拉我钻入藤蔓中。
我向左看去,见大殿门打开,我的父母走出。大殿作了改良,高门槛被去掉,大门换作了小门。母亲脸上残留泪痕,任父亲搀扶着,送他俩出屋的是一个高瘦的六十岁左右男人,灰色衬衣套个蓝色毛线背心,对寒冷毫无感觉,随着我父母走下台阶。
我躲在藤蔓后,看着他们三人步出院子。
弟弟机警地看着我,我迈近一步,他蹿出花圃,闪入大殿中。我自感眼睛花了,没看清他开门与否。
盯着紧闭的殿门,我走上台阶。抬手推开,一股暖气袭来。殿高四米,室内有一个炉子,烟筒在半空扭成“Z”形。烟筒下是一个沙发,沙发上坐着一个高大肥胖的青年,正看着摆得很近的电视。
我走近,见他歪着脑袋,一只眼大一只眼小,右侧脑袋上有一块地方不长头发,那是条大拇指长宽的疤痕。
这是个脑部受过外伤的人,他半张脸麻痹,右眼皮难以睁开。在这张扭曲的脸上,我渐渐发现一些我熟悉的东西,那是十岁弟弟的眉眼。
我:“是你?”
他斜视着我,表情木然,但右眼皮下的一线缝隙中,流光闪动,似乎有了笑意。
二十二年前,一架飞机陨落在冰冷的草原,飞机残骸中有一个闪亮的搪瓷尿壶。事故死亡者尸体皆呈碳化,其中一人生前把父亲从一个机械师提拔为管理干部。此人死后,父亲凭着当机械师养成的严谨作风,在官场错误百出,终于被免职归家。
他常站在四楼阳台,把五岁的弟弟伸出护栏外作飞翔状,俩人玩得都很高兴。一日我放学回家,正见他失手把弟弟扔了出去……
一直以为弟弟死了,不料他还在。他左腿麻痹,无说话能力,却灵魂出窍,多年来在我人生的关键时刻出言指点我。
我和他长久地对视,他正常的左眼大而清亮,如果没有摔伤,应是个英俊聪慧的小伙子,但他困在他动弹不得的身体里,越吃越胖。
这时屋门推开,不怕冷的高瘦老人回来,我向沙发一指,说:“我可能是他哥哥。”老人将我上下扫视,哼了句:“你是。”此人自称叫“晾衣竿”,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