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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轻沉默了片刻,抬手在他脑瓜顶上拍了一下:“还有不许老学你妈说话。”
屠图图:“……”
然后他抬起脑袋,翻着眼看了苏轻一会,摆摆手说:“那就不用你管了。”
“三舅老爷的……也不许学我说话!”
这时,街角处开来一辆车,苏轻眼角才扫到,下意识地就一把拎起屠图图,极快地躲到了一边。他的视力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只一眼,就看到了车里坐的人是苏承德和他公司的一个年轻的助理,两个人穿得都很正式,看来是刚工作完回来,在前边的路口停了车。
苏轻就躲在街角的地方,小心地侧过身,张望过去。
助理家大概住在这里,可能是自己的交通工具出了什么问题,搭老板的车回家,下了车有些拘谨地向苏承德道了谢。
不是所有被称为“暴发户”的人都镶着大金牙,牙缝里塞着韭菜叶,大腹便便随地吐痰,一脸旧社会的地主老财模样的——别人他不知道,至少苏轻他爸苏承德,看起来就非常有风度,苏承德肚子里确实没什么墨水,没读过什么书,可成功的事业自然给他身上镀了一层金,举手投足间有种别人没有的沉淀……尽管他头发已经白了一半,看起来像个老头了。
苏轻心里想着,我爸的白头发怎么比上回看见的还多了那么多呢?然后他的视野就模糊了,脸上一片冰凉,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落下眼泪来。
苏承德下了车,和助理寒暄了几句,然后像个慈爱的长者那样,拍拍年轻人的肩膀,这才重新钻回车里。苏轻知道,他的助理姓周,是个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年纪不大,能力学问都没得挑,以前苏承德一提起“你看人家小周,比你大不了几岁,如何如何”的时候,苏轻就觉得烦,父子两个总因为这个话题不欢而散。
此刻,他躲在角落里,身上穿着这辈子穿过的最便宜的衣服,兜里还剩下一张毛爷爷和一把零钱,留着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剪、低头能遮住他大半张脸的头发……自己也觉着自己不像样子。
他忽然抱起屠图图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心里觉着,如果他爸没他这个儿子……或者周助理才是他儿子,那老头这辈子该有多成功啊。这个念头就像是一阵风,卷进他心里,搅动起一切能搅动的东西,连日来或明或暗的委屈一时间全都涌上来。
屠图图安静地看了他一会,问:“你怎么哭啦?羞羞。”
苏轻说:“放屁,我那是沙眼,见风流泪。”
那一瞬间,苏轻就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决定离开B市,等有本事有出息了再回家。
当晚,他用剩下的钱买了一张去另一个城市的火车票,带着刚好擦着边,弯点腰就可以不买票的屠图图去往陌生的地方。
他心里本来很迷茫,可是当小崽子趴在他肩膀上睡得直流口水,还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再给我吃一个……”的时候,迷茫就散了。
苏轻想,自己得先找份活干,得养着这小崽子,得想方设法送他去学校,他忽然有了那么多事要办,哪还有工夫迷茫呢?
他有些累了,摸出了一粒营养胶囊,吞了下去,靠在硬座上,也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而另一边,胡不归正在办公室里,奉命低调搜寻苏轻的方修忽然面沉似水地闯进来,开门就问:“胡队,苏轻的事究竟都谁知道?”
胡不归立刻听出了他话音里的不对劲,皱起眉:“怎么了?”
方修压低声音说:“我估计他可能会回一趟家,于是带人去他家蹲点,结果没等到苏轻,等到了另一拨人……是不是我神经过敏了?会不会是我们自己的人?”
胡不归的脸色凝重起来:“他有没有回去过?”
方修说:“我叫人盯住了他家,目前还没有。”
胡不归点点头,这才说:“完整知道这件事的只限于程教授,队里内部的几个人,另外我给熊将军打了报告,上面也通了气,连那天派过去的医疗部的急救队员恐怕都是一知半解,我已经严密封锁消息了,按理……不应该有多余的人知道。到现在为止,关于那个神秘的‘乌托邦’的事,还是经由我处理的,上面没有换人的意思,我并没有派过其他的人去。”
方修问:“是程……”
“他知道这件事里面的利害,应该不会乱说。”胡不归顿了顿,又补充说,“况且他那边,我也派了人盯着。”
方修惊异不定地看着他:“那不就只能是我们内部出了……”他比划了个手势,没有再说下去。
胡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