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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童稚的、精致的、文雅的或是精巧的,在她看来,每一个灯笼都与艺术品无异。
在灯光底下,时而有戏曲的乐鼓,时而有杂耍艺人的铜锣,时而有叫卖的声音,时而有煮元宵和炸元宵的香气,时而爆发出喝彩与笑闹声,时而更有烟花与爆竹的声响。温暖的灯光映在每一个驻足的人们脸上,照出他们表情里的喜悦与满足;轻轻飘摇的灯光也映在每一个穿梭行走的人们脸上,照出他们眼中的新鲜与惊奇。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沉浸在上元佳节的喜庆气氛中,没有人曾经记得十几日前那一场灾难,更没有人记得那时候的惶惑与不安。一切仿佛与往年没有任何不同,还是那样平和安稳,还是那样热闹非凡。
张清皎紧紧攥着张鹤龄的小胖手,感觉到那只小胖手始终不放弃挣扎,不由得垂眸望向蠢蠢欲动的小胖墩:“方才不是说好了么?你绝不能离开我半步。若是有甚么想要的,也只管与我说。”这样热闹的场合,不缺游人,更不缺看准时机作案的罪犯。她很难信任这个时代的社会治安,那些传说中的拍花子一定时时刻刻都盯着孩子们呢。
“姐姐,我要那盏灯!!”张鹤龄指着路边某个灯铺上扎着的走马灯,急不可耐地扭动起来,犹如扭股糖似的。见那家铺子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不少孩童已经在那盏走马灯前又蹦又跳,他更是恨不得直接把姐姐拉过去:“就要那盏灯!!”
“这是看中什么了?”走在姐弟俩前头的张氏回过首,笑了起来,“鹤哥儿别急,姑母这就让人去买来送给你。”她身边的管事娘子何妈妈不等她吩咐,马上便转身走了过去,将那盏走马灯买了下来。
张鹤龄拿着这盏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张清皎暗中提醒了他好几回,他仍然专注地看着自己新得的灯,嘴里囫囵着谢了张氏,恐怕连自己说了甚么都不知晓。张清皎对他的无礼很不满意,却也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教育他,便只得替他向张氏道谢:“谢谢姑母,让姑母破费了。”
“一家人何必说这些客气话?作为长辈,本便该给你们带些见面礼的。皎姐儿,你可记住了:我从来不会厚此薄彼,你若是看中了甚么,也尽管与我说便是。”张氏笑道,“咱们这些妇人家,一年到头难得出来走动几回。若是连今儿晚上都不能遂自己的意,那日子也未免过得太没滋没味了。”
张清皎颔首道:“姑母说得是,可惜这些小玩意儿确实没有我中意的。倒是瞧着这些热闹,心里也觉得欢喜。”
自从察觉自己来到了万贵妃横行的时代后,她心底一直藏着些许不安。皇帝不管不顾享乐的行为,更让她对未来产生了深深的忧虑。因此,对于这次元宵灯会活动,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
不过,来到这样热闹的场景里之后,许是受到众人的感染,她心里的那些忧愁反而渐渐地消散了——横竖她不可能改变世界,也很难改变未来,倒不如踏踏实实地过好每一天。所谓活在当下,而非活在未来,便是如此。人生是由无数个当下组成的,若是连当下都过得煎熬无比,只顾着想那些不知道是否会发生的事,而不在意眼前的现实生活,于己又有何益?
“瞧着欢喜,便足够了。”张氏道,低声让仆婢看紧在她们身侧走动的沈‘。
张清皎感觉到这位小表弟悄悄看过来的目光,以为他也看中了张鹤龄手里的那盏走马灯,朝着他轻轻一笑:“‘哥儿也想要灯么?”礼尚往来,无论沈‘想要什么,她都会满足他的愿望。
沈‘脸微微一红,挺了挺胸膛,摇首道:“我不想要买来的灯,想去猜灯谜拿灯。”他已经九岁了,自然看不上那种只要拿银钱就能得到的灯笼。猜灯谜,过三关斩六将去拿奖品灯笼,可是有意思多了。
“让他自己去折腾罢。”张氏在旁边笑道,“去年上元节他猜来猜去,什么灯笼都没有拿到,今年可是卯足了劲儿呢。”她毫不客气地揭了儿子的短,沈‘似乎有些不乐意,借口去找能猜灯谜的铺子,匆匆带着书童与仆婢去了前头。
张氏有些不放心,让自己的大丫鬟跟过去照顾他,又对张清皎道:“瞧见前头穿白绫裙的那些妇人么?都是去走百病的,咱们也一起去罢。”说着,她便挽起了侄女的手,捎带着小侄儿,一起融进了人群中。
成百上千的年轻妇人与少女结伴而行,香风阵阵,引来无数瞩目。每人都不甚在意那些或随意或刻意或不经意的目光,自顾自地低声谈笑,走过金碧辉煌的长街,转入灯火渐渐黯淡的小巷,越过附近的拱桥。
过了拱桥后,众人便沿着小河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