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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和停下脚步,在夏侯沧面前一丈之外站定,语气平淡的道:“不知夏侯师兄有何指教?我此刻有急事在身,不便与夏侯师兄叙旧,还请行个方便,莫要挡路。”
夏侯沧闻言露出一丝苦笑,他忽然朝俞和一揖到地,用极为诚恳的语气说道:“愚兄知道,贤弟对我是有怨气。请先受夏侯沧一拜,再听我细细分说。”
在属于罗霄剑门的那段记忆中,天罡院首座大师兄夏侯沧是个倨傲自负,心比天高,性子阴沉偏执的人。可久别重逢,这位却变得如此谦卑有礼,令俞和几乎有种认错了人的感觉。因为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故而俞和闪身侧步,避过了夏侯沧的大礼。他依旧不咸不淡的说道:“俞和万万不敢当。夏侯师兄如有指教,还请言明。”
夏侯沧深深的叹了口气,满脸愧色的道:“愚兄昔年被利欲熏心,日日不思修持,专事钻营算计,结果作了许多错事,愧对贤弟,还求俞师弟谅解。”
俞和一挑眉毛,不置可否的答道:“大道渺渺,缘数寥寥。我辈皆须与天争与地争,更要与人争,方可得成正果。在俞和看来,师兄行事出于本心,莫不过是争那一线机缘罢了,无愧自己,何愧他人?”
夏侯沧又叹了口气,说道:“师弟胸怀天地,看破红尘妄念,直指大道本真,难怪能有今日的成就。可惜愚兄当年执迷不悟,把师弟错当成了绊脚石,若那时便能与师弟倾心相交,早闻师弟的真知灼见,哪里来这几十年中的辗转反侧,自省悔悟?而今忆起我当年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愚兄真恨不能狠狠的抽自己几个耳括子。以狭隘之心曲解道义,我且容不得他人,这天地又岂能容得了我?”
“只可惜光阴无回,大错已成,即便懊悔也是于事无补。愚兄唯盼师弟恕罪,莫要与昔年那个小肚鸡肠、无耻下作的夏侯沧计较。”说罢,夏侯沧又朝俞和俯身一拜。
俞和淡淡的望着夏侯沧,倒没再闪身躲避。他心中暗暗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不是在这恶念横流的无名之地中,你夏侯沧突然大唱变脸戏,也显得太过做作了。既然你跳出来唱了这么一出戏码,装成大彻大悟的样子,那么说明心中必有图谋,我倒要看看你究竟下文如何?”
对面的夏侯沧一揖到地,复又直起腰,对俞和讲道:“打从师弟闯过解剑十八盘,拂袖而去之后,门中师长便议论纷纷,大抵都是指责宗华掌院师尊不对。鉴锋掌教师尊亲自过问,查明了前因后果,于三清大殿前当众降下法旨,罚宗华掌院师尊面壁五年,斩尽俗情孽障。而宗华掌院师尊亦自知是被那姓方的狐媚女子惑乱心神,这才定夺失当,愧对了师弟,故而他甘愿受罚,欣然领命去西峰思过崖闭关。”
“虽然受责罚的是宗华掌院师尊,但罗霄上上下下都明白,其实是方家仪这红颜祸水,在宗华掌院师尊的耳边搬弄是非。不过鉴锋掌教师尊念在方家仪身世可怜,诚然行事荒唐,但皆是年少无知所致,就以慈悲为怀,并没有降罪于她,只是重重责骂了一通,希望她能幡然醒悟,迷途知返。可没万万想到,那方家仪居然错以为鉴锋掌教师尊并未发觉她在背后大搞名堂,竟趁宗华掌院师尊闭关之时,私自霸占了清微殿,对门下弟子颐指气使,嚣张跋扈。于是两位师尊都动了真怒,传下联名法旨将她逐出罗霄,发配南海海外,永不召回。至此之后罗霄弟子拍手称快,大赞宗门里妖风散尽,重归清明。”
“这场风波过去,虽然师兄我未受责罚,但自个儿心里也是明明白白,知道师弟你愤然出走,与我做下的糊涂事必定脱不开干系。于是我向鉴锋掌教师尊请命,离开扬州远赴西南,常驻滇南别院,就是想从宗门纷争里抽身出来,找个僻静自在的地方好生反省。几十年来常与彩云雪山相傍,师兄自感心胸如洗,悔悟当年的过错,日日都想与师弟重逢,好向师弟当面道歉。哪怕被师弟打骂,师兄也是心甘情愿的。”
说罢,夏侯沧把两手摊开,低眉垂目,摆出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来。
俞和脸上不见喜怒神情,就只是看着夏侯沧,淡淡的说道:“俞和并无怨恨,师兄毋需如此。若夏侯师兄没有旁的事情指教,我还心急赶路,烦请借光!”
他作势一抬步子,就要继续朝前走去。
“师弟且慢。另有一言,非是愚兄想说,而是宗华掌教师尊嘱咐我若能见到师弟当面,定要亲口转告的。”
夏侯沧这一开口,俞和心里立时就猜了个七七八八。接下来的话,多半会跟先前金犀上人说得差不多,大抵是宗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