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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存胜紧紧裹着那件用矿工们的鲜血染成的大红袍,频频向关心和支持他的好心人握手致意……
《脖子》四十一(1)
丰湖县人民代表大会刚刚通过一项人事任命,散会还不到两个小时,就发生了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刚上任的副县长姚存胜离开会场之后,顿时在县城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县长刘永玉经受不住妻子冯桂兰的软缠硬磨,提前三天就已经和姚存胜打了招呼,一旦人大常委会通过他的任命,第一顿饭要由他们夫妻俩祝贺邀请。刘永玉是主管县长,姚存胜由他的部下转为他的同事,为了今后相互配合,应该亲亲热热兄弟般地坐在一起共商工作大计。
刘永玉县长接连给姚存胜打了三次电话,对方始终关机无法联系。他查一下姚存胜司机的传呼,司机说新上任的副县长散会之后,在他车后箱里拎出一大包五天前买好的糖块糕点匆匆走了,不知道他去哪里,从此就没见他的影子。
刘永玉只好给姚存胜的妻子杨丽芳打电话。给杨丽芳打电话的还有县委书记李林仲——儿子李金志再三做工作,推脱不开他才给姚存胜打了电话的。
杨丽芳接到县委书记的电话受宠若惊,慌张张给丈夫打电话,手机仍然关机。
杨丽芳的电话快要爆炸了,县里那些委办局的主任部长局长,向姚存胜表示祝贺时对方关机。他们比副县长官位小,知道前三天有市里领导请,后十天由县里领导请,半月后才能排上他们的号子。对方关机,他们只好向他的妻子表示祝贺,并敷衍询问新副县长的消息。
杨丽芳焦急得大汗淋漓,姚存胜去哪里可以瞒着李林仲可以瞒着刘永玉,但不能瞒着她杨丽芳!这样的事他们结婚以来还是第一次发生。杨丽芳脑子里胡思乱想不着边际,莫非他像看破红尘的贾宝玉猛然间在地面上消失?一种不祥的感觉,像一只有力的毛烘烘的大手,紧紧攥着她那颗颤抖的心,丈夫新当选副县长的高兴和激动,随之被笼罩上一种可怕的阴影。
李英从运河市打来电话,也是想邀请杨丽芳夫妻俩一道到他们家吃便饭的。
接到李英的电话,杨丽芳无奈之中像看到靠山,像抓到一个能出主意的亲人似的,哭哭啼啼显得一副孩子气:婶子,开完会他不见个人影,上上下下找不到他,我怕他遇上坏人出了问题……我躁死啦,这个该死的熊东西,他上天边也不能瞒着我啊。
李英毕竟随着杨家岩经受过官场的沉浮,经历过一次一次的磨难,面对一切突发的复杂情况,足能静下心来沉得住气。她稍微思考了一会,安慰杨丽芳:他姚存胜是一个穷苦农民的儿子,今天当上副县长,是不是高兴有些过度呢?他是不是过于疲累想找一个避静处歇一歇?是不是想找哪个曾经帮助过他的人叙说一下旧情呢?人一旦实现了一种愿望都有这种可能的。丽芳啊,你给他老家联系一下,说不定他一个人去了老家呢,怕别人折腾才关了手机……不要急躁,有他的消息给我打个电话,省得我和你叔挂念。
杨丽芳从下午折腾到天黑,仍然不见姚存胜的影子,她无法工作下去,不住地拨打手机。电话里老是传来那个温柔小姐不厌其烦的回声: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杨丽芳再也沉不住气了,打电话要来她那辆白色的桑塔纳轿车,指挥司机朝微山湖边那个偏远的小村奔去。
在刘永玉县长他们折腾着邀请姚存胜喝酒,折腾着为姚存胜升任副县长庆贺的当口,姚存胜正坐在一辆红色的昌河出租车上,迎着夕阳残留的暗红色的光,朝生他养他父母亲生活了一辈子的小村赶去。他之所以打迪不使用公车不带司机,是想单独一个人向另一个人秘密表达他今天激动的情绪。这种场合只能他姚存胜一个人参加,有第二个人在场,哪怕是父母和妻子在场都是不恰当的。
出租车司机把车停在村头的小路上,姚存胜慷慨地把一张百元大票递给对方,对方从衣袋里掏出零钱,他摆摆手转身而去。东南山上那个圆圆的月亮,张开大口把白天残留的一切吞进肚子里,将它清冷的光撒遍微山湖畔宽阔的大地上。
《脖子》四十一(2)
二月的天气,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刚刚从春节走亲串友热闹繁忙的喜庆日子里释放出来,村头的街道和村外的田野里,遍是鞭炮爆炸后留下来的纸屑。夜晚的小北风嗖嗖很严肃地刮着,地头的高坡后边和水渠的背阴处,还残留着一片一片没融化干净的零零星星花花达达的雪迹。
姚存胜做贼一样怕村里人看见似的,慌慌张张行动诡密,悄悄来到一片耸立着一个高高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