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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被朱元璋打下去的沈万三在当时只不过是个挑头的。朱元璋对富人的仇恨,早已刻骨铭心。当他从他的政治对手张士诚手里攻下苏州城不久,他就把苏州的大批富户下放到他的老家濠州(即凤阳)。那句“命徙苏州富民实(填实)濠州”的话语,至今还冷冰冰地躺在记述朱元璋言行的那本《明太祖实录》里。
他要他们的钱,同时也要泄泄心中的忿。
朱元璋整治苏州一郡的富民,无疑还夹杂着吴地富民曾支持过他的政治对手张士诚的政治因素。作为报复,他毫不犹豫地给予当初协助张士诚守城的吴人,一是大规模地下放,二是课以重赋。《中国史稿》第六册记载的苏州田赋变迁情况的数据表明:宋时苏州征粮三十万石,元时八十万石,张士诚据守吴时,增至一百万石,而朱元璋为惩罚吴人,更是一下子大幅度地提升到二百八十多万石。以上情况宏观地反映朱元璋对苏州一郡人所怀的情感。而微观的情况,则是以沈万三为典型例证了。对于曾为张士诚刻纪功碑、为张士诚输钱输粮的沈万三,清代乾隆年间的吴郡诸生顾公燮在他的《丹午笔记》(又名《消夏闲记》)中说:“太祖取沈万三租薄定额,格外加赋。每亩完粮七斗五升,其重十倍。”
上述对苏州富民的整治夹杂有政治的因素,而据《明太祖实录》和徐学聚的《国朝典汇》等记载,洪武七年(公元1374年)正为父母大规模营建中都皇陵的朱元璋,下令徙江南富民14万到凤阳屯种。
当朱元璋把江南富民下放到他的老家去时,已不单单是泄政治的忿了。
嘿!让你也去吃吃老子少年时曾吃过的苦!
被小农思想蛊惑着、被阴暗心理折磨着的朱元璋一边在应天(南京)皇宫的角落里撒着尿,一边咬牙切齿地说着。
休养生息了十几年后,各地富民又渐渐隆起,朱元璋又第三次进行这种全国性的移徙。洪武二十四年(公元1391年),朱元璋下令徙天下富户5300户到南京,所涉及的对象又主要是中国最富庶地区的江浙富民。甚至直到朱元璋临死前一年的洪武三十年(公元1397年),据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记载,朱元璋还提取江浙等处上户4500余家填实京师。
朱元璋在江浙、江西等地实行粮长制度,规定每万石上下的税粮为一个纳税区,佥派田粮多的富民充当粮长。为了鼓励他们忠诚地为朝廷服务,朱元璋给他们很好的优遇恩养。顾炎武在《天下郡国利病书》中引《嘉定县志》里的话说:“当时父兄之训其子弟,以能充粮长者为贤,而不慕科第之荣。”优惠的政策加之以金钱和权力,这些富起来的粮长,难免是为霸一方,科敛害民了。对之,朱元璋又愤恨至极,大骂他们是“虐民之心,甚如蝮蛇”(《大诰续编》)了。《大诰三编》里记载朱元璋杀起他们来,一次就要了160颗这些粮长的人头。嘿嘿,几乎是类于集体屠杀了。
不仅如此,《九朝谈纂》里还记载:金华首富杨某作粮长,口出狂言,说皇帝征粮万石,不及他一个田庄的收入。整过了沈万三的朱元璋听了,会是个什么心情并不难揣摩。这年这个杨某解粮进京,朱元璋见了他,问:“粮食何在?”杨答曰:“霎时便到。”
“杀时便能到吗?”朱元璋看了他一眼,终是莞尔一笑,说着便命人将他推出去杀了。消息传出,杨某家人逃散,财产被抢掠一空。杀了杨某后,朱元璋晚上做了一梦,梦见一百个无头人跪在陛阶之下。几天以后,正好有百名粮长送粮至京朝见,这些粮长恰恰又都未能按期缴纳。朱元璋便联想到他们的作恶多端,更想起了那个梦,于是命令将这一百名粮长拉出去砍了。刑部的官员依大明刑律连忙阻止,认为罪状不明,况且又是这么多人呢!可朱元璋执意不饶,这百人终成刀下之鬼。
朱元璋对这些富人大肆整治以至杀戮,以刻板的阶级论观点来看,这里的关系颇混乱——地主阶级的总头子,把大大小小的地主狠狠整治了一番。
然而,刻板教条的情感好恶毕竟只是情感范畴内的浅层次的东西,当我们从社会经济发展这一更深的层面上来观察,不能不看到,在沈万三身后,一大批虽说规模比其小,但也本可发展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资金、人才、管理技术等,也少不得被朱元璋一棒子统统地打趴在了地上。
苏州的大儒方孝孺当时就指出:太祖皇帝“疾兼并之俗,在位三十年,大家富民多以逾 制失道亡其宗”,“浙东西巨室故家多以罪倾其宗。”(《逊志斋集》)
洪武初年参加编修《元史》的贝琼也说:三吴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