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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不回答,齐齐磕头作响。
谢开言唤众人起身,见他们不动,便一个个伸手挽起来。众人遂作罢,退到了一楼廊道里。
胭脂婆看到谢开言慢慢踱回来,脸色紧得发冷的模样,笑了笑:“你若想走出去,还需多布置门道,至少,那些随从先要安顿好,不能让殿下抹杀了他们的性命。”
谢开言闷声道:“我烦心的便是这个。”
胭脂婆惊异:“听你意思,这栋小楼还困不住你了?”
“有你在,我能走。”
胭脂婆诧异地挑了挑眉,问不出什么,只能提裙去了军衙,在外堂外苦等半个时辰,才能送进谢开言的嘱托:请殿下保重身子,按时辰进膳。
叶沉渊走出来,雪袍凛然,不染纤尘。他坐了一日,容貌亦然冷淡。胭脂婆见他出现,又惶急地说了一遍谢开言的嘱托,他却笑了笑,说道:“她那意思,怕是要我问,她可按时进食吧?”
胭脂婆一怔:“殿下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太子妃的确一日不曾进食。”
“随她去。”叶沉渊淡淡留下一句,转身回到内堂,继续忙于军事。
胭脂婆踌躇站在军衙外堂,细细看了看周围的动静。众多骑兵领队牵着马缰留在庭院里,低声交谈几句,等待着复职领命的副将出来。不断有流星马疾驰而来,送回前方的消息。游骑兵大步走进院门,向中堂驻守的左迁通报伤亡军情。
左迁分发下火漆令,委派各营勤务兵长安置伤员,并加置军医及医仆人手。
胭脂婆伸头瞧了瞧左迁忙碌的身影,二十五六岁的青年将军临危不乱,俊秀眉目里依然流露出温润的光泽,就是她看了,也觉得莫名心安。
可她转念一想,又不开心起来,闷头闷脑地念:“他为什么不上战场”
左迁身穿戎装巡查各部伤员,胭脂婆游魂一样远远跟在后,只要有人阻拦,她就瞪眼说道:“左大人唤我来的你不信啊小心我嫁给左大人之后整饬你一番”
她顶着太子妃的头号扈从及左迁未婚妻两重身份,突破重围,慢悠悠转遍了军营,大致摸清华朝兵力的伤亡情况。
左迁早已发现胭脂婆尾随在后,无奈身边众将围簇,而胭脂婆又像是鬼祟毛贼一般,伸头瞧他一下就隐身在帐篷后,实在让他难以拉下脸,去将她揪出来。
终于等到随从少了的时候,他看了眼胭脂婆立在晚风中窈窕的身影,其余人会意笑着离开,他才走到她跟前说道:“夜里风大,早些回去休息。”
说着,他拉下披风裹住了她的身子。
胭脂婆直愣愣站着:“这么吵我怎么睡得着!”她的妩媚红唇掩映在青丝之后,极娇俏地撅着,无光,也能感受到她的芳泽。
左迁很想低头尝一尝,好不容易克制住了绮思。他咳嗽了下,从怀里摸出一只折好的金纸雀,递过去,低声说道:“我新做的小玩意儿,比,比太子妃的手法还要巧些,你,你带回去,放在枕边,它就是,就是我”
胭脂婆接过纸雀,奇道:“还能唱歌不成?”
左迁温和笑了笑,她踩了他的靴尖一下,结果蹭痛了自己的绣花鞋脚板,不禁呼着痛,摇摇晃晃地去了。
谢开言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袍坐在寝居里,手捧青瓷缸,眉目拢着一层忧色。她坐在这里聚力一刻,广开耳目,却捕捉不到周围有什么细小的动静。远远地,只传来伤兵的□,夹在晚风里,令她听得不是十分清楚。
胭脂婆捂着心口走进来,惊魂未定地说道:“我刚才回来时,不小心踩到了一个伤兵的腿,不知怎么地,骨头就这样断了,还流了很多血我朝前走,看到营帐外面都是一桶桶的黑血,觉得犯恶心,想吐呢,回头一看,医童又抬出个半边脸的人”
谢开言坐着不动,胭脂婆推她,好奇地问:“怎么没反应?好歹给个脸色啊?”
谢开言回过神,淡淡说道:“你以为这是最难看的?”
胭脂婆皱眉道:“我去的地方都不打仗,子民唱歌跳舞,活得很开心,来殿下这儿,才看到这许多的战祸,自然觉得难看得紧呀。”
谢开言不置可否,依然木着声音说道:“我从冰川底走出来,一路亲手埋葬了五百七十三条人命,有南翎人、华朝人、农户子弟,还有我自己的皇子殿下。我知道最终会和他们一样,所以埋葬他们时,我仔细看了他们的脸,记住了每一张脸的样子。”
顿了顿,她冷冰冰说道:“最难看的,是没有意义地死去,然后尸身落在大雨里,由着污泥水浆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