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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睁开眼睛,她就看到了往昔的容颜,一如十年前那般恬淡。
“我不是海盗我是谢一”她挽住他的脖颈,极力说着十年前就想说过的话,“谢一必须为谢族而生,你离我远一些”
叶沉渊悠悠摸了摸她的脸,不说话。能听见她的心里话,也是弥足珍贵的机会,他岂会轻易打断。
“可是我喜欢阿潜”她哽咽道,“就是阿潜不是别人他在冰水里睡觉过得很苦我要和他避开世间不当谢一”
原来在她心底,始终念着那个冰冷身骨的叶潜,宁愿推卸族长的责任,宁愿过得轻松自如些。反观她清醒后的一切决断,大概便是谢一的身份所驱使,站在人前,努力承担。
他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嘴唇,低声道:“你回到我身边,不用过得如此辛苦。”
她开始挣扎起来,推挡他那温暖的胸怀,昏昏沉沉说道:“你不是阿潜你是太子殿下”
他微微闭眼,忍住黯然的神色。
她继续说着心中所想:“太子是个冰冷的人城府深野心大这么多的争战放在他眼前他只当看不见天阶山下堆满了骸骨还有冤魂在哭号他也听不见”
他伸袖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先有一统,才能兼爱天下。车同轨,书同文,历来是叶家祖辈心愿,我又岂能推卸责任。如果你要阿潜,我可以给你,但你要太子罢兵,这是我没法应承的事。”
聂向晚哽咽渐止,仿似春雨急打芭蕉之后,零落了一点点尾声。她在睡梦中听到了答案,心智或许并未完全清醒,但在积习使然之下,约束自身,也就逐渐平静了下来。
叶沉渊却是看不惯她那一派安静的模样,将她搂在胸前,拧了拧她的脸颊,还仔细地瞧了瞧。
她果然在昏睡,就像方才的一场呓语来自梦魇,说尽了,便了结了心事。倘若真是如此,他也会大为放心,但诸多经历告诉他,醒来后的她必定又是另外一种样子。
“不讨喜,算计人。”他低头在她耳边宣判着。
她皱眉拂开他的嘴,在他怀里扭动一下,寻了一个更温暖的地方扎去。
他将她移到未受伤的右臂弯里,闭上眼睛养神。
车厢内微不可闻两人的呼吸,暖香淡淡流转,充盈了绮丽的梦境。
第二日午时,井关镇大门对开,街道洒扫一新。左迁穿着银亮铠甲,带了一万骑兵专程迎接叶沉渊的车驾。随行中还包括被暗卫寻到的胭脂婆,她匆匆跑向镇中最华美的客栈,领太子谕令先行置办一切事宜。
乌尔特族送到关口,便徐徐撤退,乌云一般冲向冰原。
左迁在车外请安,叶沉渊并不露面,只是冷淡吩咐:“传一名军医过来。”
车夫驾车从容穿过两列林立的骑兵,径直走向左迁所驻扎的军衙。
“屏退众人。”
一听到主君下令,左迁急不迭地唤退骑兵。万数骑兵提缰跃马,有条不紊向着两侧撤退,尽管在奔走,马蹄声却如暴雨连珠,蓬勃了全营人的朝气。
叶沉渊在车内捂住聂向晚的耳朵,侧脸看看窗外,随即便了解到雪衣骑兵营的士气。
军衙秩序井然,三道红门贯穿内堂,映得日影深深。
叶沉渊用毯子抱住聂向晚周身,只露出她的一些眉眼,方便他查看她的醉容。从下车到安置她睡在屏风后,他都未曾假手他人。
左迁看着生奇,却又不便询问什么,内心只是纳闷。
老军医跪在一旁,替坐椅中的叶沉渊检查肩伤。一旦退下中衣,他那染血的药巾便显露出来,伤情再也遮掩不住。军医踌躇着不知如何下手,他转脸看了看夹板,不以为然地说道:“碍着我的肩了,拿下来。”
左迁护主心切,直接问道:“谁伤了殿下?”
叶沉渊淡淡道:“谢照。”
左迁一拳砸进手心,愤然说道:“誓将此人手刃刀下,一解我心头之恨。”
叶沉渊抬眼看左迁:“不可为私心冒进。”
左迁急道:“可他伤了殿下!殿下是我们的储君,理应受万民供奉,怎能任由他一介武夫动刀动枪”又激愤着说了许多。
叶沉渊待左迁一腔热血发作完,才淡淡说道:“谢照统领东营禁军,所赖胡马腿长,才能来去如风,骑射自如。就你这短腿夯劣的骑兵,能比得上他么?”
左迁细细咀嚼一刻话意,醒悟过来,扣手说道:“多谢殿下出言提点,属下再想他法,必定在战场上降服谢照。”
军医包扎完毕,躬身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