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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
使者扬手停下队伍,站在沙地前,凝神等待。
一阵呼喝之声从远处传来,过了不久,另一支三十人的马队旋风般奔驰到跟前,均是短装兽皮打扮,瞳色异杂,露半臂,透出一股粗犷气。
句狐悄悄问:“他们怎会生得这样的模样?”
谢开言掀起车帷,从缝隙处细细打量了下,回道:“三朝混杂居民之后,当然瞳生异色。”
句狐撇撇嘴,道:“还是中原人长得温文儒雅一些。”
谢开言不语,看着旁边的一辆拖车。句狐好奇,也凑了过去,谢开言连忙退开。句狐忍不住再撇了撇嘴,说道:“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干嘛这样避着我?”
谢开言仔细回想了下,才道:“我自幼时起就养成了不喜别人碰触的习惯,并非对你一人如此。”
句狐又哼了声,专心瞧着车外。
打家劫舍的狄容支队拽着一辆拖车走进流沙原,里面关着粗布衣裙的女孩,正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经过多次掳掠,连城镇周边的人家被冲散了差不多了,村里的女孩大多远嫁他方。今天捕捉的三个,身形还未长开,年纪最多十二三岁。只有最角落的那个女孩,大约十六岁光景,双眼闪亮,熠熠生光,像是抓下两颗寒星镶嵌在冰雪般的肌肤上。她的神色一点也不见慌张,小嘴抿得紧紧的,泛出点桃红色,让人联想起湖面上飘零而过的花瓣。
“哟,居然能抓来这么一个小美人。”句狐笑嘻嘻地说,挑起车帷,让谢开言看得更加仔细。谢开言对视上女孩稍稍透着清碧色的眼瞳,如同一头撞进凉沁的湖泊里,身体发肤熨得干净透澈。她敛住心神,腹声问道:“姑娘如何称呼?”
女孩用手抓住拖车栏杆,使身子更加贴近了车距,她也凝神瞅着谢开言,轻声唤道:“你是一一吗?嗓子怎么了?”
一一。这个名字带着久远之气,被她用清软柔亮的嗓音说出来,引得谢开言一阵恍惚。残存的记忆里,总有一个花朵一般的漂亮阿照在马后跟着,急着叫嚷“谢一谢一,你等等我”,更远处,似乎还有一道小雨滴似的身影,背负小弓,迈着短短的小肥腿,也在嘟嚷着说:“一一,一一,你跑慢点。”
十年前,那滴小雨点不过六岁,扎着冲天辫子,脸色如同石榴汁,掐得出水来。整个谢族就数她例外,不唤谢一为族长,只拼命叫着“一一”的名字,问她原因,她能奶声奶气说得掷地有声:“一一是我取的,为什么不能叫?”
其实是她时常粘在谢一裙边,学字时抓桃子吃,口水哗哗流下,拖成一道亮晶晶的一字。每逢她进门游玩,阿照必然皱起眉,想方设法将她撵远一些,并送她一个称呼:口水郭果。
现今的口水妹妹已经出落得像个大姑娘了,姿容秀美,哪里还有一点拖沓的影子。
乌衣台或许荒芜了,庭前的金丝雀飞入寻常人家,连这么可爱的妹妹都险些忘记了。
谢开言按住眉头,抹去颤抖的痕迹,出声唤道:“果子?”她第一次不顾嗓音的粗粝,直接以本声称呼,句狐呆在一边,愣了愣。“这孩子是谁啊?让你这么看重她?”
车那边的郭果爽快地回答了句狐。“我叫郭果,是一一家收养的孩子。”
谢开言继续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郭果没心思回答,只是伸出一只手臂,扒拉着青牛车帘,一直问道:“一一,你嗓子到底怎么了?这十年来,你去了哪里?”
句狐看不了郭果一心想扑过来,脸上浮现的急切神情,翻了个白眼,突然嚷道:“停车!让那个姑娘过来!本夫人累了,缺一名丫鬟捶捶腿。”
使者纵马绕回车边,掀开车帘,道:“美人不是有了一个随嫁的丫鬟捶腿吗?”
句狐用绢帕掩住嘴,懒洋洋铺开罗裙,动了动腿根,道:“两只腿。”
使者面有难色:“那小丫头野得很,上次被我们抓上车,锁住了,她都能逃走,还带走了其余的姑娘。”
句狐嗤笑:“这么一大票男人还看不住一个小姑娘,还有脸在这里嚷嚷?我说你让不让?不让我就跳车,落进这流沙里,让你回去交不了差事!”
使者脸绿了。几经交涉,他将郭果亲自绑好了双腿,推上了青牛车。
句狐舒舒服服地伸开两条长腿,左右使了个眼色,懒洋洋道:“来,两位小丫鬟,给本夫人捶捶腿。”谢开言屈指弹了下她的额角,她捂住头,泪眼汪汪退到一边,将坐墩让给了郭果。
☆、谢郎(下)
郭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