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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没有名字,却不知听了多少次的曲子。
数年前,夏平国都将军府。
枫叶初红,溪水潺潺。假山池沼亭台楼阁,一幅明媚的夏末秋初丽景。
而最为绮丽的,不过那溪旁甜美微笑着,着一身粉色挑花丝绸长裙的少女。少女的秀发及腰,长长地披下,头上戴着时下最为流行的镶玉百花钗;耳坠明珠,衬得那粉嫩的脸颊犹如蜜桃一般清甜可人;眼睛因为微笑而弯弯犹如月牙一般明亮,露出了两颗洁白的小牙。纤细柔嫩的手指撩拨过那马尾弦上每一个欢快悦动的音色,似乎暗流溪中的每一滴水也都跟着那琴音起舞,叮咚而下。
可是,那少女的眼中却只注视着一个人。
那个坐在枫树下假山旁,手执医术静静研习的男子。清淡得不带一丝喧嚣的嘲杂,如同临世的仙人一般洁然出尘。
她在等着,等他回过头来夸一句,夸一句“你的琴技又进步了,这首曲子是你自己所作的么?不错,很好听。”
然而,他回头的时候却淡淡地看着那一双明亮的重瞳,轻声道:“小姐,该吃药了。”
金色穹顶帐篷内,慕兮一身白衣席地而坐。
一如过往般白皙的手指拂过那久违的古琴,眼神寂寥,失去了应有的焦距。
如果再用一点力气,手中的白玉酒杯应该就碎裂了吧。胤焱冷冷地看着慕兮,一杯一杯,甘醇的清酒流过喉咙,流过心肺,却浇不灭那毒辣的火焰,凉不透那炽热的心。
只一次,过去的三年里,只见过一次她弹琴。那是玉芷病危的时候,血滴琴弦,染红了她的半边手臂。然而那时眼中却只有那个躺在床上柔如玉莲的女子与那混杂不堪的朝政。彼时她的琴音,根本抵达不了胤焱的心。
而此刻,看着慕兮安静地,旁若无人地弹琴。她在为谁而弹?!
反正,她不会为胤焱而弹。胤焱将她扔置在冷宫两年,揭穿了她不是奚氏一族血脉的秘密,流放了奚氏一族,杀了奚琰武,囚禁了奚午徵······她恨胤焱!对,她恨胤焱,就像胤焱曾经恨着她一样的恨着胤焱!
可是,这些都只是胤焱的想法。
熵珏眉心微皱,静静地听着慕兮弹琴。这是一首他没有听过的曲子,熟知音律的他一听便知道这本是一首愉悦轻快的曲子,可是如今,却让慕兮弹得时过境迁、苍白而空洞。
一曲终,慕兮淡淡起身,那脸上又恢复了以往平静无波的样子。
“微臣一曲已终,如果皇上和谷主以及夏平国君没有另外的吩咐的话,慕兮这就退下了。”半低着头,慕兮至始至终不曾看向左侧一眼。
熵珏心中长长吁了口气,唇角逸着淡淡的微笑,道:“慕先生就先退下休息吧。”
而,一个没有温度的声音却传来,“不知慕先生是否有姐妹?”
慕兮背脊僵硬,他知道这是胤焱故意发问,熵珏正准备帮忙回答,可是慕兮却突然抬头,直起了身子对上了那一双犹如天神一般锋利却冰冷噬骨的眸子,淡淡道:“回夏平国君,慕兮无姊无妹。”
那双重瞳啊······抬头的一瞬便紧紧地攥住了跳动的心脏,狠狠地揪着,让它动弹不得。
胤焱扬起了下巴,那是他标准的天神之姿,以睥睨天下的神色俯视着众生,俯视着眼前这个女扮男装却淡然自若的人。
“真是怪了,朕怎么觉得慕先生长得与朕一年之前废黜的皇后如此相似!”
“芸芸众生,人有相似不足为奇。”慕兮仍然淡淡道,这让熵珏唇边的微笑益盛。他知道,慕兮已经战胜了自己心中的那个“怕”字。
带着白玉狐狸面具的紫袍男子端坐在正中间的那个椒藤阔椅中,看着慕兮强装淡定的样子,心中低叹:“好个善于伪装的女人!”
胤焱知道慕兮此刻是打算死赖到底不承认了,阔袖中那指节分明的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
熵珏见状,柔和地笑道:“这天下偶有一两人长得相似确实不足为奇,更何况慕先生乃不折不扣的男儿之身,想必是夏平国君多虑了吧。”
慕兮仍然淡然地回视着胤焱的冰冷视线,不闪躲也不逃避,而后颔首道:“那微臣这就退下了。”
不理会那三道不同的视线,慕兮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走出了那金色穹顶的帐篷。
辽阔的雪原,那袭青衣仍然站在那里。雪花落了他整个肩头,他却一动不动。
怎么没有了呢?那琴音······就这样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