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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出得忘川时天色未亮。夜晚观天苑仍是一片寂静,此时已经入冬,海风寒凉。他奔去小木屋,里面却空无一人。它在殿中找了一阵,并不见巧儿。临下山时发现海边站着一个人,奔过去方发现是一百岁老妪。她的长发如秋天枯萎的败草,身体消瘦得可怕,皮肤干涸结壳,面上更是皱纹密布。
她右手吃力地拄着杖,眼眸浑浊,完全失去了神采:“年轻人,你找谁?”
她的声音亦喑哑,如同锈坏的铁器相互磨擦。绿瞳僵尸当时一身青紫,血染了它黑色的法衣,它死死攥着手中的荷包,声音狂乱:“巧儿呢?巧儿在哪里?”
那老妪看着它一身伤痕,她的牙已经缺了不少,说话也漏风:“你找贡兮真人啊……”许是上了些年纪,她说话极慢,“她外出云游了,临走时说是去一个一切开始的地方
她并不去看绿瞳僵尸,兀自以拐杖在沙滩上画着奇 怪{炫;书;网的图案。绿瞳僵尸再不停留,转身离去,它步履蹒跚,速度并不快,若是以往,定是不会叫人看见它的背影的。
可是现在它受了极重的伤,两次出入妖魔道耗尽了它的体力,星空中光芒越来越微弱的命星乱了它的心神。
它一路奔走,血也滴了一路,山海无际,阻断了身后绵长的目光,沙滩上空留点点血迹,很快又被风沙覆盖。
待它的身影消失在远方,海天之间只余潮声。那百岁老妪转身回望法阵中的古神应龙,她在笑,那张沟壑横生的脸一笑更是褶皱密布,完全没有一点美感,可是她依旧笑得阳光明媚:“樊少皇道长,你说巧儿这一生值不值得?”彼时天色将亮,红霞淬染了碧海,灿若织锦,她在海滩上颤颤巍巍地坐下,笑容更为灿烂,“哈哈,值不值得?!”
她眼中的泪映照着霞光,如老去的眼眸般浑浊。长笑声中,人却缓缓垂了头,仿若熟睡一般闭了眼。红日跃出了云层,在漫天红霞中普照大地。碧海泛金,这是冬日里一个难得晴好的天气
法阵中古战神应龙没有回应,海风里独坐的人在晨曦中显得安祥而宁静,他缓缓地别过脸去。
绿瞳僵尸找过了冲灵老道破败的道观,也找过了许多荒凉的山洞,它搜寻着每片密林,在山颠嘶声长唤:“巧儿——”
群山回音错落,层层叠叠地替它呼唤,可是没有回应。星空中那颗摇摇欲坠的命星,终是陨落。它在山巅嘶声哀嚎,其声凄厉,万物动容。
它不知道在山巅呆了多久,清晨的阳光穿过树梢,柔柔地抚在它身上。山间的落叶松针铺了厚厚一层,远处的小溪欢快地流淌,自黑暗中苏醒的世界慵懒地睁开眼睛,等待冬日暖阳的妆点。绿瞳僵尸伸出手,那精灵在它掌心中舞动跳跃,它发现自己已然不再惧怕阳光。
没有人可以净化被浊气所染的灵魂,所以她洗清了留在它身上的、魃的诅咒。来 自'炫*书*网'血脉源头的阻咒被解开,再没有什么能阻挡它的脚步。
只是十年之后,犼将不再记得贡兮,贡兮……也将忘了犼。
倘若你所有的依凭只是我的爱,那么我的依凭又是什么?
第 五十九 章 你比观世音重
绿瞳僵尸在山巅呆了许久,一身鲜血凝固,在黑色的法衣上结出紫色的血疥。它伤得厉害,妖魔道的禁制腐蚀着它的血肉,若僵尸不是**成圣,它现在早已是一具枯骨。它知道,每一寸血肉的疼痛它都知道,女魃的僵尸血、不再归于黑暗的永生,这一场清修它想要得到的已然全部得到,却大抵有一种感觉,好像功成之后,失去了所有。
它独坐山头,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已被腐血的味道替代,手中的荷包还在,它摊开手心,细细地打量。
“咳,阿弥陀佛,施主要在这里坐成望妇石么?据传涂山有望夫石,如此贫僧倒是可以将施主搬往该处,与之配成一双。”
犼转头就看见了观世音,依旧持了净瓶,黑发白衣,神光缭绕。这山间因得了他的祥瑞福泽,又添了几分仙灵之气。
犼并未理他,尽管它现在已经极度虚弱,便是未归神位的樊少景也能杀了它。观世音仍是毫不自觉,其缓步踱来,直接就在犼身边坐下:“犼,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犼眸色深深地望向手中针脚细密、绣功精致的荷包,听若未闻。
观世音便开始叹气:“唉唉,罢了罢了。贫僧还以为绣荷包的人会比这荷包好看一些。”
话一落,他便转身欲走,绿瞳僵尸终于开了口:“什么意思?”
它的声音很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