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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做主?”乐大年赶紧从怀中掏出第二个“锦囊”,一读,叫声更高了,“我的合川举人耶,这算个啥锦囊妙计?头一个是——大年做媒,第二个是——小妹做主!你说蒙家小妹,闺中淑女,这婚姻大事,你叫人家自己怎么做主?人家父母早去,兄长当父,这事摆明了该是她兄长做主!”
“我且问你,”举人哪里禁得住被人当面这样喝问,将《千字文》向案头一抛,“她兄长为何不为她做主?”
“你问我,我问谁去?”乐大年也急了。
“问她兄长啊!”
“我一个做媒的,能这样问么?”
“你既承当做媒,就当问清这门亲事究竟由谁做主!”
“唔?”被举人当面这么一呛,乐大年似乎有些明白了。
“你少跟我唔啊唔的!”举人得理不饶人,“兄长不敢为小妹做主,那是心疼过早没了父母的小妹,怕做错了主,误了小妹终身!所以——”
“这门亲事……”乐大年重新拾起先前被弃在桌上的“锦囊”,“难怪您老要说——小妹做主。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蒙家小妹连卢魁先的面都没见过,您老叫蒙小妹如何为自家的婚事做主?”
“若是见过面呢?”举人脱口而出,一句话抵了回来。
看样子,这举人竟似成竹在胸。乐大年忙应道:“若是见过面,我敢打保票,蒙小妹那样的慧眼,保准会相中我魁先兄弟。可是——”
“可是什么?”
“还是那话,闺中淑女,你叫她怎么跟魁先见面?”乐大年又将第二个锦囊扔回桌上。
“我给你的锦囊好像不止两个!”举人瞄一眼桌上,不紧不慢地说。
“小轿相人,大轿抬人。”乐大年忙着掏出第三个“锦囊”,不读还罢,读罢上面的两句话八个字,眼前更见一团雾水,“大轿抬人——这还好解,说的是大花轿抬了新娘子蒙小妹人,迎进新郎倌卢魁先的洞房。”
“好聪明!”举人冷冷道,“你恐怕又要后缀一句‘可是’吧?”
“可是,”乐大年果然问出,“合川举人,这前一句四字——小轿相人——作何解?”
“附耳过来!”
乐大年见举人得意,索性奉承他个够,便学了戏台子上莽张飞得令出征前听军师面授机宜状,附耳过去。举人颇受用,很是体会到了诸葛亮运筹帷幄的那番心境。
乐大年听举人“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嘱咐着,不禁拍案高叫:“妙计妙计,当真是孔明妙计安天下!野语有之,郎才女貌——今日这小轿一抬出蒙家门,我乐大年敢打保票,我魁先兄弟的这桩好事成矣!”
抬轿(四)
“起轿!”久长街头,有几年没这样闹热过了。这天,一声喊,花轿抬起。唢呐冲天,喜气洋洋。迎新队伍迎面走来,走了一条通街,观者夹道,合川城万民空巷,一年中难得几回这样闹热。
卢魁先站在街口,一左一右是举人与乐大年。二人耳提面命,对卢魁先谆谆教诲。
举人:“看到了吧?魁先娃!”
乐大年:“从今往后,这事你得记在心底,魁先兄弟。”
举人:“那年考清华赶脱船,自己哭着给我说的:凡事傻等不得。”
乐大年:“这终身大事,更是要决定即行!”
卢魁先望着前面迎新队伍,咕哝一句:“抬的谁啊?”
迎亲队伍此时走近,围观者拥挤,将新郎礼帽挤掉,露出一头油光的西式发型。
卢魁先乐了:“宁可行!”
举人:“是啊,你在瑞山书院的小同学,如今都娶妻啦!”
乐大年:“你也老大不小啦!”
宁可行来到三人面前,他披红挂彩,外罩一件中式的婚礼锦袍,里边又穿西装结领带。
乐大年嘀咕一声:“宁可行当真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
花轿抬到,堵在三人面前。
宁可行在众人欢呼声中,打起轿帘,扶起新娘。
新娘一脚踏出轿门,竟是一只大脚。
举人望去,不由觉得大煞风景,失声叫道:“天足!”
卢魁先:“如今时兴天足。”
举人:“煞风景,这宁可行当真煞风景,我说他闹得满城风雨娶个媳妇必非等闲女子,居然天足!”
举人学夫子状,戟指宁可行背影,对卢魁先与乐大年说:“小子可鼓而攻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