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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一群觉得肖如玉一点也不理解他。家庭里的事情都是小事,而只有当官才是大事。一个女人,只看到眼前。他真心觉得,当官,与他的生命同样重要。
很多人都认为邓一群是幸福的:他能找到这样一个门第的家庭,妻子的单位不错(不管如何,一般群众觉得像银行这样的单位,依然是国家的,不会像工厂那样倒闭掉。如今,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工厂在倒闭),儿子出生了也不用他操心,年纪轻轻又提成了副处级,简直就是相当得意的了。但邓一群现在却感到了婚姻的不幸,他不再满足了。而这种不满足,只能自己隐藏在心里,不能同任何人说。他觉得肖如玉不理解他,他对她的“爱”也厌倦了,他需要婚姻之外的“爱”。这种渴望有时甚至很强烈。他努力地去压抑,不让它冒头。
他是一个理性的人。他想:我不是言子昌,把自己的心思同别人去说。过去所经历过的那些事,没有一个人知道。如果单位的人知道,那么他今天的邓一群还能是这样么?不!肯定不是。
在机关,他是一个很正派的,有理想,有追求,积极上进的青年干部。人具有双重人格,或者说是有多重人格的。所有的人都有两张面具,而问题恰恰并不在于别人是否知道你有另一副面具。有另一副面具不是秘密,而是你怎样不让别人发现并看到你另一副面具。这才是真正重要的。
邓一群就要让别人永远只看到他在机关的样子,办事认真,工作积极,态度严肃。不让任何人抓住自己的任何把柄。这是一种必须的自我保护。
他在机关里,开始建立自己的关系网。由于已经成为副处级干部,所以他同其他处长们的交流也就多起来。同那些中青年处长们,要建立起兄弟一样的感情。俗话说:有坐轿子的,就要有抬轿子的。还有一句俗话,叫人抬人高。他要进步,没有一帮兄弟捧场,是不行的。大家抬一抬,都有好处。好在自己是从一个普通科员上来的,这么多年来,在机关里,从来也没有得罪过人,这是他的一大有利条件。与他相比,言子昌和副处长老潘都不如他。言子昌只知道讨好领导,而不注意协调和其他处室的关系,有时候还会因工作问题而闹得很紧张。邓一群却是始终坚持和别的处室搞好关系,没事的时候经常串一串门,中午用完工作餐,就同他们打牌,有说有笑,从不提工作上的事。人家明白他是个副处长,处里的事情都是老言说了算,所以所有的责任也不往他头上加。相反,那些人还觉得他好说话,甚至在心里还有点同情他,觉得他跟老言配合,工作上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做好人,在官场上也是一门诀窍,并不是当了官就不要做人。关于这一切他心里跟明镜一样。他这是明摆着的一种守势,然而守到一定的时候,就是攻啊!
一切都是要在一个恰当的时候。他想。
在厅长们面前,邓一群永远还是那个小邓。他要努力做到职位的变化,并没有带来他性情上的变化,他永远是谦虚的、真诚的、听话的、埋头苦干的。同时,他也并不是没有独当一面的工作能力,只是他还没有这样的机会,如果给他一个机会,他会表现得非常出色。在处里,他永远只是一个第三副处,尽管他比别人的工作能力强,但他还是要尊重老同志。
他的表现没有白费,厅长们都已经看出来了。至少龚厅长看出来了,有次开全省机械行业年会,会间休息的时候,龚厅长笑嘻嘻地对他说:“小邓,你的工作很努力啊。”邓一群作不好意思状,说:“龚厅长过誉了。”龚长庚拍拍他的肩膀,说:“年轻人,前途无量。”邓一群听了更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说:“全靠龚厅长的培养了。”龚听了没吱声,抿嘴笑笑,转到会场另一边去了。邓一群望着他的背影想:我这样表白是不是太恶心了,太无耻了?不,什么人不喜欢听好话呢?从来没有人嫌马屁拍得多了,只会嫌少。
第143节:第十章(11)
龚厅长也不像邓一群过去感觉的那样,多么地清正廉洁,打他和肖如玉往他家送甲鱼那天开始,他就知道龚长庚还是很能通融的。前任厅长周润南一走,他就不需要再和别人去作什么比较,自己的个性慢慢就显露了出来。首先,龚厅长对前任器重的那些中层干部做了一次很大的调整,培养自己的心腹。客观上由于工作忙,他也不再到小车班去打牌了,即使他闲着的时候。机关里的一般干部也不好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