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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又说:“这里师父已烧好了热水,你和徐夫人先替小宛洗干净换衣服吧。”
龙兰和徐继志走出院来,四面看了看,见有一柴草房,推门进去一看,里面堆放着许多木柴,他挟了几节大柴往棺材里一放,然后将棺材往上一拎,嫌轻了点,又搬了块石头放进棺材,再试了试,说道:“差不多了。”看得徐继志目瞪口呆。
“师父埋掉空棺材,这死尸又怎么办呢?”
龙兰正要开口,只见韩氏慌张地开门跑出来向这边招手:“还活着呢。”
徐继志又惊又喜,忙问:“真的吗?”见韩氏点点头。徐继志连忙招唤龙兰,低声说:“她活过来了。”
“这就再好不过了。”龙兰说完暗暗念了声阿弥陀佛。
董小宛是在刘嫂的痛哭和呼唤中舒醒过来的。正当刘嫂和韩氏拎着水桶、木盆进屋来掀开被子时,听见董小宛发出蚊蚁般的声音:“姐姐。”刘嫂正在痛哭中,并未听见,在一旁的韩氏却听出了这细弱的声音。
“刘嫂你仔细听听,像有声音呢?你摸摸她的心口吧。”
“胸口还热呢,”刘嫂惊喜地说,“心也在跳动。”
“想来,方才确实是听见她叫了声姐姐。”
韩氏说完,就低头靠近董小宛的面庞,细细一听,听出一种微弱而短促的声音,刘嫂也把头靠近董小宛,这回她听到了董小宛细弱的气息声,她马上惊喜得跳了起来,“她还没死!”泪珠儿就滴落在董小宛的脸上。董小宛感到自己是从沉沉的昏睡中渐渐醒过来,她被刘嫂冰凉的手指抚摸到胸口时,只是气若游丝地叫了声姐姐后又昏过去了。
董小宛从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中,再一次苏醒过来。她不知道眼前是什么地方,当她极其艰难地回忆所发生的一切时,一阵钻心的痛楚差点使她晕了过去。她感到一些影像越来越模糊,然后又进入了深度的昏迷中了。
刘嫂靠在董小宛的床边一直抽泣个不停。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当龙兰开门进来时,也没有惊醒她。
“刘嫂,你醒了么?快醒醒。”
龙兰走上前去终于把刘嫂从沉沉的梦乡中摇醒过来。
“怎么?我睡着了。”刘嫂醒过来后用左手揉了揉酸痛的扶在床上动不了的右手。
“天亮了?我怎么就睡着了呢?”
“刘嫂,你好好照看小宛,我恐怕得赶回如皋通知三弟,小宛的伤情太严重了。不能耽误时间。”
龙兰往外走时,又回头问刘嫂:“小宛她一夜未醒么?”
“恐怕一直没醒,我不晓得她下半夜醒过没有,可我怎么会睡着了呢?”
董小宛从沉沉昏睡中醒过来,她听见有人在谈话,可她觉得那声音是如此的遥远,根本分辨不出来。她努力集中思维回想一下事情的经过,可她最终不得不放弃这一努力,她太虚弱了,甚至连眼睛也不容易睁开。当她听见一声哐噹声,就又昏睡过去了。
龙兰到达如皋城外时,已是万家灯火。他穿过城区来到集贤里的冒府大院时,看见一个人影走出大门。那人从皮帽下露出的眼睛正盯着来人,龙兰认出他就是管家冒全。
“管家,你家公子可在家?”
“大师,是您吗?”我家公子可是天天盼您归来呢。“冒全立刻认出眼前这个威武的大汉,他看着那只大手捏着的兵器泛着青寒的冷光问:”大师,少夫人她可好。“
“一起去见公子再说吧。”
在水绘园里,龙兰又一次看见久久缠绵于病榻的冒辟疆,他虚弱的身影在青铜油灯后像一个不真实的幻影。龙兰想,几天不见他已变得如此的瘦小!
当管家上前通告病榻上的冒辟疆说严戒大师回来时,那个一身白衣的虚幻的影子马上回到了现实中。
“二哥是你吗?你回来了,宛君她可好?”冒辟疆消瘦的身体像纸人一样漂到龙兰的跟前,他抓住龙兰的手说:“宛君她回来了么?”
“快回来了,赶快找条船把她运回来,她身体不好。”
小船刚飘进龙游河的时候,董小宛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河风吹得船帆叭叭直响,龙兰提着方便铲站在船头,远远望去像尊石像,迎着河风一动不动;刘嫂坐在船舱外边,一副茫然若失的神态,眼睛像受过惊吓的病人,迷惘地盯着河面,水波向远方扩散,消失在灰色的岸边。
小宛躺在船舱中间,脸色苍白得像张白纸。她的形象就像一幅古代仕女图,面色白皙,柔弱无骨,只是好看的睫毛偶尔跳动,才知道是个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