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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这天,李成庆把运木材的卡车借给他。他东西不多,到那边能用上的不过几件衣服,旧床摆在客房。毛子帮忙,两人没几趟来回就搬空了。录像带已经过时,姜彻把一箱子电影连着机器封好,搁在房东家里,托人家卖给收废品的。
临走前回头,遥遥看见程锐家窗户上空空的花盆,姜彻眯起眼睛,想起来很多年前阳光灿烂的某个冬日。现下也是冬天,心情却大不一样了。略微感伤了一秒钟,他爬上车斗,坐在唯一的那把椅子上,闭起眼睛想打个盹。毛子在驾驶室里敲敲后玻璃,大声说:“不晒得慌?”
姜彻咧着嘴笑,抬起手挡住并不热烈的阳光,扯着嗓子回答他:“他妈的晒成人干儿了!”
那之后一直到寒假,姜彻要和冯英布置新房,校对请柬,忙得焦头烂额,偶尔想起程锐,又看到冯英的笑容,便摇头不想。
程锐不知道他搬去哪里,也不来找他,说不定已经和小女朋友重归于好。等过些日子,大概什么都会好起来。
年关将近,李成庆那边的活也停了下来,冯英还得再上几天班,姜彻给岳父母采购好年货,终于得空,在毛子店里坐着闲扯。毛子要回去给老婆孩子做饭,姜彻便帮他看店,来来往往都是租碟的客人,多是穿着校服的学生。姜彻手脚麻利地给他们登记,收押金,听他们闲谈,看到熟悉的一中校服,忽想到程锐。又想到VCD机,当时说买一个,臭小子很想要,现在新房里添置了,他大概用不上。
远得像是去年的事。
等毛子提了饭盒回来,他也不客气,坐在柜台里吃,直说他手艺见长,心里却在想:那孩子不会有事吧?没有兄弟姐妹,自幼一起长大的也都是皮糙肉厚脑子一根筋的同伴,对付小上自己十岁的程锐,总有些捉襟见肘。他想不通那孩子心里在想什么。虽然最近一切平静,却始终不安,好像不把臭小子放在眼皮底下,就觉得会出事。
然而即使知道有出事的可能,他还是选择了速战速决。
毛子一屁股坐他身边,柜台本就小,两人便挤在一起。他抽了张光盘放上,说:“想什么呢你。”
是一部香港电影,电视机摆在高处,要仰头看,姜彻端起碗靠在墙上,一边看一边说:“没,就是活都弄完了,干等过年,一闲下来才觉得提不起劲儿。”
“你这是要结婚了,心里慌,我那时候也是。灵灵当时还怀了孕,老说我闺女折腾她,那脾气怪得,我不过来了?”毛子说,忽又想到什么,转头问他,“最近怎么不见矮瓜?”
姜彻盯着电视,说:“病好了,让他回家了。”
毛子一脸不信:“没病就不来找你?你搬家,也没见他过去啊。”
姜彻心虚,说话便带了些强撑的脾气:“你管他干嘛?”
毛子乐了,电影也不看,转过身对着他,笑道:“他不是天天缠着你吗?你都要结婚了,他能没表示?”
姜彻一惊,这才看向他,问:“我结婚,他能有什么表示?”
毛子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说:“我还不知道他?矮瓜有多黏你,用胳肢窝都能看见。我都觉得他有恋父情结,真把你当亲爸了。”
见他信口胡说,并不知道实情,姜彻放下心来,随口道:“你用词挺时髦啊。”
毛子得意道:“那是——唉,正说矮瓜呢,老长时间没见了,我就问问你。这都寒假了,他怎么不过来?”
姜彻眉毛一挑,道:“敢情你是把人家当不要钱的工人使?”
“喂喂,哪那么难听,他来给我看店,电影一点没少看,我还给零用钱,没亏待你家孩子。”
姜彻不再搭理他,专心看电影,手下往嘴里扒饭。
没吃两口,忽听到身后一声哭腔:“小姜!”
这声音猛地在脑后炸开,姜彻一口气没缓过来,呛了两口饭,昏天黑地咳嗽起来,待他弯腰抹干净鼻涕眼泪,从柜台里一起身,看见眼泪未干的程湘婷,脑袋里嗡的一声,吓得脸都绿了。
果不其然,程湘婷还不等他开口,便抓住他搁在柜台上的手,哭道:“小姜,你救救锐锐吧,姐求求你了,再救他一次吧!”
姜彻愣住,想到程锐,忽觉脚底生寒。
出事了。
终究还是出事了。
他不禁发抖,想将手抽回来,程湘婷却拽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