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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嵩大笑道:“夫人,想不到你这么迂腐!在这种乱世,能猎取功名富贵的就是豪杰,讲什么忠义?说什么廉耻?张巡是个大忠臣了,至此仍然只是个小小的阳太守,我投唐之后,从没有打过什么硬仗,但我知道要抢地盘、招兵马,如今却是个独当一面的节度使了!”
薛嵩得意洋洋的接着又道:“就算段硅璋的确是个忠勇双全,货真价实的大侠——‘大侠’又怎能比得田承嗣节度使的身份?何况他又早已死了,他的儿子没爹没娘管教,只怕早已变成了个小流氓啦!哼,哼,咱们的女儿放着个门当户对的节度使的公子不嫁,难道要嫁个小流氓吗?哼,哼,他若然敢来,我为了女儿打算,就定然要杀了他!”
薛夫人又是生气,又是害怕,但在积威之下,她却不敢反驳她的丈夫,只是讷讷说:“将军,你只知富贵,看不起好人,却不见得女儿也是和你一样心肠!”
薛嵩哈哈笑道:“她一直把我当作生身之父,对我的话是无不依从,怎会不与我一样心肠?不信,我就将她叫来,我要她亲口大骂段硅璋给你听!”
薛嵩做梦也料想不到,他所骂的那个“小流氓”段硅璋的儿子段克邪,就正伏在他的窗外。
但段克邪也没有听到薛嵩夫妇的全部对话,他来迟了一刻,只是听到了后半段,也就正巧是薛嵩骂他父子的那些说话!
段克邪禁不住无名火起三千丈,几乎就想闯进去一剑将他刺杀,但随即想道,“我杀了他不打紧,他到底是史若梅的养父,看在这点情份,我就暂且饶他一命,看他以后如何?”“天下做大官的,大抵都是这样的势利心肠,我又岂能杀得了这许多?我父亲生前也曾不念旧恶,救过他的阖家大小,我是要学我父亲的样子做人的,岂可没有宽大胸怀?”想到这里,怒气平了好些。
但他随即又想到,“他说若梅与他一样心肠,不知是真是假?哎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有这样的父亲,只怕当真也会看不起我这个‘小流氓’了!不错,地现在乃是节度使小姐的身份,要讲门当户对,当然应该嫁节度使的少爷!”
想至此处,段克邪更多了一重优虑,“我于辛万苦的来找她,要是给她歪着眼睛,噘着嘴儿,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将我臭骂一顿,那才真是自讨没趣呢!”他胡思乱想,想象着未婚妻以高傲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叉着腰、指着他骂道:“呸,哪里来的小流氓?届然敢乱编一套故事,冒充是本小姐的世交,哼,这也罢了,还届然敢自称是我的未婚夫,哼,凭你这小流氓也配?”
段克邪的思路给薛夫人呼叫的声音打断,原来她正在将一个丫鬟唤来,吩咐叫她去请小姐。段克邪心里想道:“我正愁没人带路,正好跟这丫鬟去探望她,看看她到底变成个什么样子?哼,要是她当真已受薰陶,变得像她父亲那样,我也干脆不理她好了,好,就是这样!”
段克邪的轻功虽还未及师兄那么出神入化,但也到了来去无踪,飞行绝迹的境界,他静悄悄地跟着那个丫鬟,那丫鬟丝毫也没发觉。
那丫鬟在一间雅致的房子外面停下来,房内有烛光透露,纱窗上现出一个少女的倩影,段克邪心头“卜通”“卜通”的乱跳,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未婚妻了。
段克邪以绝顶轻功,一闪闪到纱窗后面,藏在花树丛中,纱窗半掩,他放眼偷窥,只见里面一个莺莺袅袅、齐齐整整的姑娘,长得果然十分俏丽,但脸上却似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愁。
只见她手上拈着一根玉钗,也果然是和他那根玉钗一模一样。段克邪又不禁心头一跳,“她为什么也对着玉钗凝思?难道她也知道了玉钗的来历?”
只听得那少女自言自语道:“咦,奇怪,我妈为什么要我将玉钗找出来,要我以后都插上它,不可离开。她还对着玉钗流泪。难道她也在思念着卢妈,卢妈是令人思念,但她毕竟是个下人,我妈为什么对她所送的东西这般重视?”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段克邪却已听见。心里便不禁想道,“果然是一副小姐的派头,看不起下人。”殊不知薛红线是根据常情推测,其实她对她的奶妈却是一向像母亲一样的爱着的。虽然她并不知道这奶妈便是她的母亲。
就在这时,传来了那丫鬟的敲门声,薛红线道:“是春梅么?这么晚了,你来此何事?”
那丫鬟进了房间,说道:“小姐,你真是个重情义的人,卢妈死了这许多年了你还在惦记着她。你又在对着地图下的玉钗伤心么?呀,你别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