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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底下是一片哄笑声,还有“嗷——嗷——”的怪叫声。
朱紫容打了两针毛线,等叫声停息,说:“明天来我家吃饭吧,明天就中秋了。”
原来一年又过去了,又是中秋了。徐长卿想起去年的中秋节,叶家是怎样的热闹,这一天重又来到,朱紫容又是怎样的心情。她不想一个人过中秋,实是对景思情,叫她太难过了。
“好的,明天下班我就去。”徐长卿说。到底不放心,又问:“你有那么多的钱缴给罚款吗?”他寄给她不过三百,而她说厂里的罚款都交了,无债一声轻,那她从哪里来的那剩下的钱?整整七百元呢。
朱紫容眼睛看着银幕上的列宁,手指停都不停,一路毛线打过去,不带任何情绪地说:“我工作这么多年,还能没一点私房钱?”
这个问题,她不愿意多说,徐长卿也不好深问。
直到电影结束,徐长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回答朱紫容的一些问题,问他在上海好不好,有什么新电影,学到什么了。徐长卿问一句答一句,把他这三个月的情况细细讲一遍,一点不保留。他明显感觉到了周围人的异样眼光,但他不动声色。小林先前说的话和别人对朱紫容的孤立他看在眼里,就像过去朱紫容对老叶用温柔作为回护的手段一样,他也用平静作武器,挡住别人对朱紫容的暗箭,这些暗箭从别人的眼睛中飞过来,换作一般人,早就体无完肤了。但朱紫容却像没有看到,她大大方方地来看露天电影,坦然微笑着面对一切。
朱紫容做过什么招至众人这样的冷淡,他不用再问,他已经身在其中了,不过明天,自然有好事者讲给他听,一点都不用着急的。
宁与外贼,不与家奴
第二天便是中秋,厂里放半天假,每个人一个月饼。月饼的品种倒不少,五仁的百果的椒盐的玫瑰的黑芝麻的,全是从上海拉来的。这么多品种,一个人却只有一个,少不免大家换来换去,我看中你的百果,你看中我的五仁。组成了小家庭的职工最多不过尝得到两种口味,还不如单身宿舍里的原始共产主义来得欢乐。
徐长卿他们在发月饼前就说好,一个要一个品种,吃的时候切开来,一人一角,就可以吃到四种馅的月饼了。他们原来宿舍有八个人,后来换宿舍走了两个,再后来另外两个结婚搬出去了,这间宿舍就剩下他们四个,一人一张双层架子床,上层空着不住人,只放行李衣服箱子和杂物,住得一点不挤。小林自己的女生宿舍还是八个人,在里面转身都不方便,是以常常会过来,可以算是五个人。除了晚上有时仇封建和小林做点枕上之事,让他们觉得尴尬,其他时候因为有小林在,房间也整洁了,笑话也多了,还能蹭着吃到点小锅菜,倒也不错。纯男性的房间里多了一双女性的手,马上就变得不一样了。
放了半天假,小林和仇封建便在厨房煮一只酱鸭,先是拔了半天的毛,弄得血泊里拉的。小林说腻心死了,她都要吐了,让仇封建一个人拔去,她先宿舍拿衣服去厂里的澡堂洗澡洗头洗衣服,烧好了她再过来吃。依照上海中秋的食俗,仇封建去问村里人买了一只鸭子,又不怎么会弄,搞得鸭毛臭气薰天。又还买了两斤芋艿,洗剥得两只手都痒,在宿舍里气恼里咿哇乱叫。
徐长卿靠在床头在看书,听他说痒,头也不抬地说:“你在火上烤烤就不痒了,我听我姆妈就是这么说的。”
仇封建在厨房说:“真的?那我试试。”过了一会儿,厨房里传出一阵焦臭味来,仇封建大叫说:“老徐快来,你看你支的臭招!”
徐长卿先是闻到气味不对,又听见他在求救,感觉实在不妙,扔下书跑去厨房,就见仇封建拿了一根筷子戳进一只干芋艿里,搁在炉子上烧,那味道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徐长卿见了大笑,说:“我叫你烤手,不是烤芋艿。”
仇封建看看手里快要烧起来的毛芋艿,自己也笑了,把筷子和芋艿扔进水槽里用水灭了火,摇头说:“下次再不弄这个吃。”伸长手臂在火上燎一燎,再搓一搓,果然就不痒了。但厨房里的焦火气仍然散不出去,更兼一股鸭子骚臭气,整个房间都薰得呆不住了。
徐长卿打开所有窗户和大门,拿了报纸煽风,说:“这下要命了,臭得住不下去了。”
“我去叫小林拿瓶花露水来,洒一洒就好了。”仇封建自作聪明,还真去姐妹楼问小林借了瓶花露水来,打开瓶盖在屋子里乱挥。
师哥舒一进来,马上打了个喷嘴,又用手捂着鼻子说:“你们在干什么?把屋子里弄得这么难闻?比我一个星期不洗澡还要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