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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二人在粉墙尽头拐了个弯,迎头遇上邹姨娘,看惠姐一脸春风,未说话先带着三分笑道:“惠姑娘去那呀?”
惠姐欢快声儿道:“今儿天好,去园子里走走。”
惠姐平素是不大爱搭理邹姨娘,没有子嗣,也不得父亲宠,没什么前途,今个偏赶上心情佳,同她多说了两句。
邹姨娘心里嘲嗤,脸上却一副亲近模样,拉了她的手,扯过一旁,悄声道:“我有句话同姑娘说,姑娘心里知道就行,跟旁人别说是我说给姑娘的。”
惠姐看她神神秘秘的,好奇道:“你说吧,我不说就是。”
邹姨娘悄声耳语几句,就看惠姐立时脸色都变了,差了声儿道:“是真的。”
邹姨娘看看左右,无人经过,小声道:“可不是真的,都换了贴了,就等着下聘,年下完婚。姑娘和娴姐住一个院,难道不知?”
邹姨娘看惠姐一副失魂落魄,不屑,暗自称愿,又下舌道:“娴姐的嫁妆太太都预备下了,太太私房钱陪了不少,喜服还是花大价钱找御绣坊的大师傅做的,专门仿照宫里的花样绣的。”
说完,看她脸,又加了句:“嫡女就是不一样,看大房庶出的容二姑娘嫁妆中的绣品都是府上绣娘绣的。”
惠姐脸色越发难看,咬得唇竟有点发白,才相信是真的。
“姑娘没事我先走了。”邹姨娘看她这副样子,心想:怪道外间传言,惠姐和那方公子有一腿,人的名,树的影,非空穴来风。
又小声嘱咐道:“可别说是我说出去的,看太太责怪,娴姐知道该羞臊了。”
惠姐呆呆的也没留意邹姨娘什么时候离开的,犹自站着,死命扯着手里的帕子,她想不明白,明明方公子求娶的是自己,都说好了,怎么临时变成了娴姐儿,对了,一定是嫡母从中作梗,或是媒婆没说清楚,这一想,忙就一路小跑去上房找嫡母王氏,连小蝶在后面直唤姑娘等等,也不理。
王氏正瞧娴姐的嫁妆单子,又提笔加了两样,心道:娴姐的嫁妆不能太俭省了,方家是什么人家,少了瞧不上眼,娴姐自己也抬不起头。
正低头琢磨,就见眼前砖地上出现一双红绣鞋,金丝线锁口,绣大朵牡丹,花蕊上还缀颗珠子,知道是谁了,王氏嘴角一撇,徐徐抬起头,那抹冷笑已收起,换上一副慈爱的面容,和声问:“是惠姐啊,没去找娴姐玩?”
惠姐定定地看着她嫡母,脱口道:“姐姐要嫁人了是吗?”
王氏一愣,马上反应过来,道:“你听谁说的?你姐姐是有一家来求婚,指名要你姐姐,她婆婆啊,出身清贵,诗礼人家,就喜你姐姐这样大家闺秀,说端庄稳重,上赶着求着我们家,要娶你姐姐。”
惠姐不信,道:“听说姐姐许了方家,阖府都知道了,母亲因何瞒我一人?”
王氏暗骂:这又是那个长舌妇,乱嚼舌根。
心里骂,脸上却带笑道:“方家求娶你姐姐,这婚事是你爹做主订的,我原不大愿意,怎奈你爹看好这头婚事,说名当户对,年貌相当,硬是定下了 。”
惠姐极度失望,犹不甘心道:“方家却是求娶的姐姐?”
王氏忍着性子道:“婚姻大事,岂是儿戏,不然府上还有那位姑娘堪配方家。”
惠姐脸一红,知道嫡母暗讽自己,心中有气,嫡母给她订蔡邑伯孙家婚事,她就彻底看透嫡母心思。
于是抬起头,轻蔑地撇嘴道:“女儿不信,方公子相貌堂堂,会相中姐姐,依女儿猜定是弄错了。”
娴姐是王氏亲生,做母亲的那有愿意听说自己女儿不好的,但这庶女难缠,还是别在娴姐大婚前惹出事来。
虽不好发作,然说出话来却带刺,道:“娶妻娶德,方家看中你姐姐行事沉稳,大方,方家娶的是当家主母,不是纳小星。”
惠姐的性子是有话藏不住的人,此时,看嫡母绕着弯贬低自己,羞臊自己,终究是年轻沉不住气,微扬声道:“方公子与我已有约,特请媒人来府上提亲,怕母亲弄错了,此事找方公子一问便知。”
王氏终于忍不住,这庶女没羞没臊,大胆放肆,沉脸道:“这种话岂是你一个女儿家说的,莫让你父亲听了去,让你父亲听了,还不打断你的腿。”
惠姐无一丝惧色,嘲弄地道:“怕是母亲瞒了方公子?是也不是?”
说罢,大胆挑衅看她嫡母。
王氏怫然,怒道:“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家岂是那方公子做得了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