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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默默无语的退出了中军帐。 他们也有家人被俘,但没有哪个像文天祥这样,一次失去了六位至亲。
待帐中空无一人之后,两行老泪从文天祥清瘦的脸庞流过,一滴一滴沾湿了大宋丞相的官服。 三位夫人、佛生、柳娘、环娘,你们会恨我吗?
忠诚,是要付出代价的。
楚风头也不回走向汉军地临时营地,他强忍住痛苦一场的冲动,把双拳握得紧紧的,来不及修剪的指甲,刺到了掌心的肉里。 文丞相,楚某对天发誓,终要助你救出家人!
跳出包围圈的关键点有两处:宁都、瑞金。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地图上,若把赣南一带看作个近似的矩形,兴国就在左上角,然后按顺时针方向地其他三个角分别是宁都、瑞金、雩都,赣州又在雩都以西。
李恒援了赣州,没到雩都,直接插到兴国,再往东北追击文天祥到方石山、空坑,楚风的援军则是在雩都得到消息,从矩形左下角的雩都走对角线到右上角的宁都,再往左上插到空坑。
要跳出包围圈,首先必须抢在彻里帖木儿之前到达宁都,同时还得在兴国的李恒反应过来前,抢过瑞金,只须到了瑞金,南可直下会昌入粤东,东可经汀州入闽西,那就海阔天空了。
空坑到宁都,不算宽阔的山路,一行骑士正伏在马背上,忍受着颠簸,身子随着马匹地运动上下起伏,如果仔细看,能发现他们的眼睛里都是血丝,胯下高大健壮的阿拉伯马,更是喘着粗气,鼻孔翕张,嘴角时不时的喷出白沫子。
在敌人之前赶到宁都,协助那儿的地方军和留下的一百名畲汉义军士兵,守住我军一万七千人唯一的生路,这是楚总督亲自下达的死命令。 连续奔驰一百五十里,法本唯一的担心就是:过宁都援空坑的时候,淮东宣慰使彻里帖木儿地铁骑还没到那里,就不知道敌人现在到没到?
宁都城北,青岭集。 烽火台上,一个伙地十名赣南义军驻守在这里。
八月金秋的阳光,晒得人从里到外都是暖洋洋地,几个年轻地士兵斜倚在堞口。 一边扪虱子,一边互相取笑。 尽管在战争中,他们也享受着这片刻难得的温馨。
管领这个什的伙头老邓已经年过四十,乱世人命贱如草,这把年纪在义军中也算老得不能再老了。 趁着天气好,他把前些天受了潮的木炭拿出来晒晒。
这烽火台要点火快,首先火池子里的炭要干得不见一丝儿潮气。 夜里点起火。 几十里外的宁都城都能看见,当然。 白昼报警,还得往燃起的烽火上盖一层湿地驴马粪,滚滚而起的烟柱比明火更显眼。
见老邓忙上忙下,几个士兵笑道:“邓牌头,瞎忙什么?有那琉球楚总督地天兵天将,还怕文丞相不打回兴国去?”嘴上这么说,几个年轻的士兵还是赶紧把老邓手上的活儿接了下来。 伙头待他们如自己亲身儿子一般,他们也视老邓如父如兄,谁心里没个好歹了?
老邓歇下了手上的活计,站直了身子,捶捶有点儿发酸的腰。 文丞相打回兴国,那是板上钉钉的,天上文曲星下凡,扶保大宋江山。 区区一个兴国,算得什么?
老邓眯缝着已经有些昏花的眼睛,黝黑地脸庞上,沟壑纵横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瞧那群忙碌的小伙子,他们脸上的绒毛还是嫩嫩的,一个个被太阳晒得脸蛋儿发红。 待文丞相打走了鞑子,他们都会幸福的娶媳妇、生孩儿,过上太平盛世的好日子。
唉,可惜,翠儿和小栓子死得早,见不到将来的盛世了,要是他们娘儿俩没死在鞑子手里,我地小栓子也该有这么大了……想到这里,老邓的眼眶子里酸酸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仿佛年轻的士兵们都成了他的小栓子。
怎么烽火台在微微的颤抖?开始是轻微地。 让人几乎察觉不到,然后越来越厉害。 像大地打起了摆子,女墙上的灰土扑扑的往下掉。
耳背的老邓还在诧异,却见那群忙活着的小伙子全都张着嘴,眼神直愣愣的盯着他背后,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像中了邪魔似的。
老邓心里打个突儿,转过发僵的颈子,背后早已是一片奔涌的狂潮:那是千千万万的鞑子铁骑!前锋距烽火台尚有三四里,后队密密麻麻地人马一直延伸到地平线,从肉眼看不到地地方,还有不计其数的铁骑像开了闸地洪水,在一望无际的大地上奔流。 马蹄践踏大地的威势,如同天边的滚雷轰轰作响,几乎把这小小的烽火台震塌!
“敌袭!燃烽火!”老邓扑到烽火台正中的火塘边,几下子把摊开翻晒的木炭拢成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