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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任何动静。东莪被困于这狭窄黑暗的地牢之中,加之天气渐热,地牢内又密不透风,她几回忍耐不住,向前来送饭的女子询问,可这人却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从不回答一字一言,不管东莪如何将她递到小窗的托盘揿翻在地,她也只是顾自整理,漠然离开。
在这黑暗之中,东莪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这一回,她却忽然醒来,心中产生从未有过的强烈恐惧,难道……难道自己将被永远囚禁在这黑暗之中么?
她既行刺当今天子,原是抱着一死的念头,可是,如今看来,福临多半未死,而她却会被囚禁于此,做为惩罚……也许,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福临遇刺之事……一定是这样。这一切只是在暗中进行,如同她在宝华寺时,轻易迈进的那一扇扇大门,那看似空荡荡的无人之境,实则却是一个敞开的陷阱,只等她进入而已……
博果尔,那温柔唤她姊姊的人,出卖了她!她回想博果尔的言语神情,忽然醒悟,真是小看他了,自己妄自在外漂流多年,对人心却原来仍旧如此无知。好一个不甘其位的亲王,博果尔安排她潜入寺院,可是虽然告发自己,很明显却未曾说起自己已然习过武艺,因而,那福临完全不知此事,才能容她靠近。
博果尔完全知道她的意图,倘若自己刺杀得手,这王位,他便有可趁之机、倘若自己没有成功,他却是报信之人,亦是有功无过……
自己先遇博果尔、后遇阿提,却都不过是这二人看中的一粒棋子而已。
她虽想以性命相决,可是……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
多尔衮之女拼上自己的性命,也只有这么一点能耐而已么?
她忽然纵声狂笑!
这笑声在寂静中回响盘旋,震耳欲聋。她猛得站直身子朝铁门方向奔到,用尽全力捶打铁门,只听得这沉重的铁门发出闷响,却照旧巍然不动。她扑在门上只捶到力竭,笑到喉咙干哑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这才依着铁门慢慢滑坐到地上。
无能为力了么?她一直所做的,到头来也只是如此无力。她会在这黑暗中渐渐死去,死了就随便掩埋,无人知晓。自己的存在应了自己的那句话“……我的一生,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她垂首而坐,全身乏力。
这以后,再听到高处响起的脚步声时,她就会开始嘶声大叫:“我要见太后!我要见太后!”那女子头也没抬,对她毫不理会,顾自送饭进来,看到前次送来的饭食原封不动,她也只是换下手中的,整理以后,依旧顾自离开,烛光渐行渐远,周遭再度回复黑暗。
声音渐渐嘶哑之后,东莪只得在这一片死静中沉坐,似睡非睡,自己几乎也在怀疑,是不是已然死去了?
死了也好,不死的化即使睡着,她再努力也梦不到阿玛、梦不到额娘、甚至连承戟的模样都开始慢慢朦胧……自己已然遭到了遗弃,死了也罢。
可是,有时,浅浅的,她发现自己还在努力回想,从前的每一个时光……庭院……有孩子嘶哑的哭声,那绝不是她,她是恬静温和的,即使在额娘面前、即使阿玛离去,她从来没有这样哭过!有叶子摇摇晃晃的落下来,就在她的眼前,她伸手接住……这不是自己家中的落叶,她记得院子里有松柏长青、有白桦枣林,但是手中的这片落叶,这么陌生,形状怪异,这不是家里的。她松开手,任叶子慢慢地掉落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它这样掉下去的,可是,将要落地的一刹那,这落叶变成了一片碎片——碎瓷片,到处都是……白色的跌落在鲜红的血泊中的碎瓷片……
血色凄迷!
为此,她还曾经杀过一个人。
可是……
这是一个——谎言!
她忽然猛地站起来,在黑暗中睁大双眼,倘若就这样死了,什么也不会留下。人死后,有知?无知?不……她不能等待生命来验证,她要有……
她苦思冥想,她的脑海迅速转动,在找一个词汇,忽然黑暗中,她的眼睛闪烁起来,她的手紧紧握拳,停住。不错,她要有——痕迹——留下!
阿玛虽死,可是他有痕迹留下,即使遭遇种种,可是他有令人震撼惧怕的痕迹、有令人仇恨怨怼的痕迹!他的所有不会如尘埃消散,即使千载之下,无人能够否认,爱新觉罗多尔衮曾经存在过!
而她,爱新觉罗家的东莪,她的身上流淌的是勇敢的血液,她是努尔哈赤的亲孙女、是多尔衮唯一的血脉……她要让人承认,她存在过,没有人能够抹杀她!她要让曾轻视她的那个人明白,没有杀了她,是最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