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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最后一刻颓然放弃,跪落尘埃。
这时,另一个人来到,执住绳索两头,坚定的拉紧,直到皇帝咽气。
“事有当为不可为之处,就让天下之责集于我一身吧。”他对另外那人道:“先生可退去,由我这无关重要之人担当。”
先一人默然半晌,脸上浮现一线苦笑,“天下之大,何处有我容身之所?”
他瞧瞧四周,笑笑道:“不知东宫那些侍卫可有贪杯,那朝华殿此刻可有人把守?”
“怎么?”
“你可否陪我一行?”他一脸淡然:“我的腿已经不是我的了,站不起来……只想去那里再看一眼东霖。”
帝元二十六年八月初三。
离国元贤帝遇刺,崩于珩景宫。
主凶太常寺协律郎步兰溪逃于东宫朝华殿,畏罪服毒自杀。
从犯天子近侍乐师萧桥于朝华殿独对围捕众人,慨然陈词:天子淫佚,刚愎自用,误国误民,假己之手奉天诛之。言毕,以刀刺胸,血溅白壁,自谢当场。
两人以弑君逆贼之名载入史书,背千载骂名。
朝中大臣以国不可一日无君,请求早日迎回太子继位,另有一派大臣持太子逼宫之议,指太子乃欺君灭祖之人,不适国君之位。
顿时朝廷风雨欲来,各个派系籍这群龙无首之时,纷纷骂战,且波动越来越烈,满朝扩散,整个政治体系陷入面临土崩瓦解之势。
二皇子是唯一在京之皇子,当即挺身而出,率兵前来寻太子回京,在那之前,任何论证骂战一概暂罢。
说到这里,朝辞盯着崖云:“无论如何,我都得带你回京。你弄出来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崖云恍如未闻,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过片刻缓缓道:“我快要六岁那年,正背着一捆枯柴跋涉在回家的路上。原本已小心不让带倒刺的柴草靠近身体,肩上却还是被划破了两处。”
众人听到他忽然说起这些,都不禁一怔。只是他语气无比忧伤,却不便打断。
“脚下穿着的鞋子破得不能穿了,没有换的,只有干脆脱了下来。是秋天了,风特别的凉,脚上被尖石划破,血一下子就凝结了,但没多久伤口又被磨破了。”
都知道他小时候在宫外长大,却不知他竟是惨到这种程度,一时不禁默然。
“我没有想过他会出现在那里。”
“他对我伸出手来,说了一句话:你就像天上飘着的云朵一样,以后你就叫做崖云吧。”
“那是个黄昏,他身后的晚霞铺满天地……那后来,从宫中居住的地方看出去,总是只能看到天空的一角。”
他永远记得那个男子的温雅和忧伤,他令他随他回京,转身刹那背影满是疲倦而忧伤。那天晚上他睡在从未梦想过的乌蓬大车上,梦中是自懂事来陪伴至今的枯草气息和秋风萧瑟,然而,却涂上了彩霞的色彩,漫天漫地。
他恍惚的微笑着,回忆着这个与他牵绊最深的男人,记得他郁郁寡欢的语气,记得他看到春熙时瞬间燃亮又转为暗淡的眼神,那种从来没有投过在他身上的眼神。
这个权倾天下的男子,却比谁都要脆弱而任性。
只有自己懂得他,但他从来不把他看在眼内。
那个人忘记了给他名字时最初的温和,忘记了看到他画的画时难以自禁的一抹惊喜,忘记了他曾不禁叹息道:“崖云,你或许是我的孩子中最有天分的一个。”
那个人都忘记了,到了后来只剩下厌恶。
他记得那个早上他画了一枝梅花,得到了那个人的称赞,想到傲慢自大的春熙曾嘲笑他不懂画梅,便特意拿给他看。
到了春熙所居的春华殿,他忽然驻足,觉得凉意浸浸,不禁打个寒战。脑子稍稍清醒,便听到了风中那若有若无的呻吟哀泣。
手中的画不知何时掉在地上,他就呆呆站着听了半晌。
那天之后,那个人将所有事情都忘记了。
是以,他叱责画荷花的他,将宫中的荷池全部填埋。
是以,在他在殿外大树下练剑时,会含怒掴他一掌,此后不许他再在他面前练剑。
是以,当他学琴归来时,不待他弹完一曲,便把那张天下少有的名琴摔成两截。
……
尽己一切所能,只希望自己配做他的儿子。
希望有朝一日他会再望我一眼,专注的,钦赏的,什么也不必说,就会知道自己是他心目中的儿子。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