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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远亭摇摇头道:“大少,我说的是实情实话,我明知道这样,可是为了我的女儿,我不得不跟大少开口。论家世、论容貌、论所学、论哪一样筱兰也没法子跟令狐、冷两位姑娘比。可是我的女儿我知道,她是个心地善良、温柔朴实的好姑娘。她会做饭、会绣花、会洗衣裳,女人家的粗细活儿她样样拿得起,至少侍候大少是不成问题的。我在这儿见问一句,大少愿意不愿意要她?”
李存孝道:“前辈……”
张远亭一抬手,接道:“大少请听我说完,大少别勉强自己,凡事不能勉强,尤其这件事更是勉强不得。大少要是愿意,那什么都不用再说,大少要是不愿意,那也是她的命,我自有办法应付她……”
说着,说着他低下了头,可是马上他又抬起了头,道:“事关重大,大少不必马上答复我,好在大少要在这儿待一宿,大少可以慎重三思……”
李存孝双眉扬起,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前辈,这是我的福气……”
张远亭一阵激动,霍地站了起来,口齿启动,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半晌他突然又坐了下去,吁了一口气,这才说道:“谢谢大少,大少这句话算是救了我们爷儿俩的命。现在我可以说了,其实大少也该看得出,筱兰她一听说您来了,兴奋之余病马上减了三分。一个好一阵子不能下地的人,竟不用人扶持一下子出了屋,要是您不答应再一走,我看她的病马上就会加剧,准是死路一条。这么大年纪了,我在江湖混了将近半辈子了,什么都没落着,只这么个命根子,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扑籁籁泪排两行,他忙举袖拭泪,道:“大少别笑话,我这是太高兴了,情难自禁。”
李存孝道:“前辈,我只有一句话,我感激。”
张远亭摇头说道:“大少千万别这么说,说感激的该是我,大少……”
迟疑了一下道:“令狐、冷两位姑娘那儿……”
李存孝道:“前辈该知道她两个。”
张远亭一点头道:“大少说得是,两位姑娘都不是不能容人之人,我这就告诉筱兰一声去,心病害了不少日子了,也该让她高兴高兴,早日脱离病魔。恐怕我用不着再给她煎药了。”
站起来要走。
李存孝忙道:“前辈。”
张远亭道:“大少还有什么事。”
李存孝道:“我告诉前辈一声,也请前辈告诉张姑娘一声,我明天一早就要走,等我的事了后,我会再来。”
张远亭一点头道:“大少的意思我懂,那是当然,这就跟‘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的道理一样。其实只大少点了头,我们爷儿俩就相当知足了。”
迈步往左边那一间屋走去。
望着张远亭掀帘进了那间屋,李存孝心里又泛起了那种异样感受,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可是他自问对张筱兰并不是没情。
打从“开封城”“后坑沿儿”那头一眼,他心里就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而后,张筱兰为他只身千里迢迢,历艰苦,冒风险下江南找寻他李家那老家人,更让他感激。由是,那种微妙的感觉也更为强烈。
在“金华”,张远亭带着张筱兰走了,由于他已有令狐瑶玑跟冷凝香,他不敢再奢求,也由于人家没表示,他不便启齿。所以自从别后那种微妙的感觉也就随时间逐渐的淡了,他也没工夫多想。
如今,逆旅巧遇,张波兰那一眼,张远亭这一提,那阵微妙的感觉立即强烈到了顶点。
另一方面也为不忍见张筱兰再受情的折磨,所以他才毅然点了头。
这也许是缘份,是天意,要不然他怎么会往这儿走,怎么偏在这儿碰见了病重的张筱兰……张远亭忽然掀帘走了出来,道:“这孩子,刚才不愿意进去,我这一报信儿,她却又说什么也不肯出来了。唉,姑娘家真是难侍候啊。”
第七十六章 水落石出
只听得张筱兰的话声起自那间屋门口:“爹搬弄是非,谁说我不肯出来了,我这不是出来了么。”
张远亭一怔转身。
李存孝一窘抬眼。
可不,那间屋门口不是站着张筱兰么?
她已经换过了衣裳,梳过了头,还薄薄施了一层脂粉。
仍是那条大辫子,梳得没一把乱丝儿。
一套合身的裤褂,白底、小碎红花,脚上是一双衬饰工绝的绣花鞋。
前后不过片刻,她已经像换了一个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