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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阵箭雨划过,城楼上就再没了动静。
阿追熟睡间仍眉头紧锁,搭在被子上的手攥得紧紧的。姜怀想要去抚她的脸颊,手伸过去却又停住了。
“你逼着她走,她如何受得了?”苏洌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姜怀静看着阿追,回说:“慢慢总会接受的。”
苏洌蹙眉:“她能以死威胁戚王,就能以死殉国。”
“不,她不会。”姜怀淡笑了一声看向他,“她能以死威胁戚王,是因有些事,戚王并不知。”
苏洌直被他的态度惹得恼火,怕搅扰阿追安寝才压住火气:“在她眼里你是值得她舍命的人!”
“但我不值得她永世不得翻身,天下没有人值得她这样。”姜怀再度看向阿追,话仍是同苏洌说的,“她是月主座下最强大的巫师,死后不能和凡人一样下葬。你不答应帮她料理后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自尽殉国的。”
姜怀言毕喟了一声,到底握住了阿追的手。心底的难受在一瞬之间不可抑制地涌上来,冲破了他原本维持的平静。
他发着抖问苏洌:“你是愿意照顾她的吧?”
昱京的街道上,一道道急速闪过的黑影没有惹出什么声响。离街道远些的房中听不到半点,临街的百姓偶有听到异动的,便过来开窗查看。但待得窗户打开,那些黑影早已消失不见,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眼前熟悉而安静的小街,好像方才听到的异响只是错觉。
没有人注意到巡街的士兵在今晚踪迹全无,连打更声都消失了。
所有的黑影都是奔着同一个地方去的。昱京北侧正中央最大的那处宅邸,后半部分空置了许久、今天却又灯火全亮的那处宅邸……
弦国的国府。
阿追的房里实在压抑得厉害,好似有乌云悬在每个人头上。苏洌听罢姜怀所言就在熬不住,夺门而出急缓了几大口气,才敢再回头看。
即便是在身份戳破后,他也并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带她走。而现在弦公亲自将她托付给他的感觉,却是比求而不得更令人难受。
卧房里,姜怀坐到榻边,悄无声息地看着她。
他们已经分开很久了,久到他今天见到她时,一眼就感觉出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好像从小到大的那么多年加起来,都没有这三两年里的变化这么大。他有些讶异地适应了一会儿,继而又惊觉他们究竟已认识了多久。
从她还是个五岁的小姑娘起,到现在。
他都快忘了她刚被接到国府时的模样了,只记得她那时一直哭。下人们知道她的身份,虽哄不住,也并不敢对她凶。他那会儿则是因为见识太少,看她哭成那样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就坐旁边傻看着她哭。
最后她哭饿了,抹着眼泪四处看。许是因为看他是屋子里和她年龄最接近的一个,她就望着他问:“你是谁……”
他木然地答了句“姜怀”,便见她从榻上爬下来,拽着他的手把他往外拖,语气委委屈屈的:“我饿了,怀哥哥你陪我找吃的去好吗!”
从那时他们就亲近了起来,直到她十七岁时,他们分开。
“阿追。”他执过她的手捧在双手间,一嗅便知她肯定又拿手抹了眼泪——淡淡的咸味在他鼻间萦着,她五岁那年拉完他的手后,他手上也是这种味道。
姜怀哑声一笑,薄唇在她手背上碰了碰:“你别怪我,更别回来给我收尸。你是可以一世又一世地活的,我兴许也能有往生,说不准我们哪一世还会碰上,眼下的恩怨,没有那么重要。”
熟睡中的阿追眼皮忽地跳了一跳,而后又恢复平静。姜怀将她的手放下,又为她盖好了被子,长长地缓了口气,提步出门。
街上那数道黑影掷出栓了铁钩的绳索攀上国府的围墙,犹如在城门口处一样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了护卫,在顺阶而下,转瞬已尽数入了国府。
姜怀没有在属于阿追的那一方院子多留,他回到前头,往书房走,想再看一看兵书。
这虽是一场必输之战,他却并无直接投降的打算。弦国的这片疆土在七国里最小,但并不怯懦,更不可能在这最后一刻甘愿以屈辱做收梢。
除却东荣以外,他们就是唯一一处与昔日的荣朝血脉相连的地方了,谁也没忘了这一点。
书房中的灯黑着,门也是紧闭的。姜怀伸手去推门,“铛”地一声,一枚银镖划过夜空,钉在他两指之间。
姜怀心下暗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