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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吃进嘴的美味,岂有拱手让出的?终于盼到英琭采气运功回来,瞿氏正欲借伺候洗漱谋机近身。偏此时侍卫进来报,贵君突然在宫外请见。于是瞿氏很轻意在回禀内容中添了“料”,据她解说:贵君急于出行,为避免途中受阻,特备好贬书请主公在上用印。
英琭心头自我开解的怨气又一次聚拢。这孩子被他惯坏了!纵得他为所欲为,到了居然敢把西恒国主当儿戏亵玩的地步。平日不安分喜欢到处跑就罢了,如今明知昌境形势纷乱,还要以身犯险。目下竟是以签盖休书相威胁;他就不想休书之事,于英琭而言是多么大的笑话。既如此便有必要下重手管教管教了。
凝望墙上刚张挂起的立轴画图,正是日前国相赵椿亲手描绘的《菡萏栖凤图》,英琭忽然出音冷笑道:“凤栖西恒,步步生莲。乃得于我偏不管什么‘橘生南国受命不迁’道理。”片刻头也不回地指示瞿氏:“你出去传话,相见不亲莫如不见。若他即刻回去宁耐静养,则前嫌尽释恩爱如初;不然,从此休想迈出紫薇阁半步。”
‘前嫌尽释、恩爱如初’八个字极刺耳,之于瞿玥她这样‘挨受闺中不识春’的女子听着,直如‘红颜凋残流水落花’般的判词,比砍头红签差不了几分。若与往日见到这个男子,瞿玥必定脸红心跳,今日则格外刺眼。她紧紧绞着两手,强笑着施礼开言:“侍御瞿氏见过贵君。奉主公口谕:相见不亲莫如不见;故请贵君即可回转紫薇阁,使前嫌尽释恩爱如初。非此,凤栖西恒,便是步步生莲,亦不能再迈出紫薇阁半步。”
骧举目望向玉阶上的女人,有意无意似的摆出娇羞婀娜欲语还休之态;不欲多问,只借着冷笑哆嗦着呼出一口凉气。好个相见不亲莫如不见,亦即是说此刻,除却如这个女人一样,回到紫薇阁静等临幸,与英琭之间已无相见交谈必要。
终究是一念之差想错了,既牵手把握黄图第一人,就不该妄想置身于内庭争权夺宠怪圈之外。当初单脚踩上黄泉路源于千算一疏的天真,一算之差犹可为之;两世为人又因为这份天真刺穿命门,便当真不可活矣!
骧拿开长剑转腕还鞘,抬手解下腰带上搭扣,将剑搁在卓尔手中。深吸口气笑道:“九万里风鹏正举,他能为我束甲敛羽静默数载,我该知足。罢,你待我将这把帝悬剑还给他。往日我欠他、负他良多,今日一并还清,从此两绝。”言罢转身头也不回地直朝南向快步走去。
见帝悬剑捧出,瞿玥焉敢有半点阻拦,狠狠撵着脚步跟在卓尔身后,转回殿宇内。
英琭手拂帝悬剑状似无意的问闲话:“谁人侍奉贵君回转紫薇阁的?”他还在满腹怨气的盘算,稍后回去如何将那人按到,饱饱一顿胖揍,让他明白为内人当至贤至淑。
卓尔惑然的啊了一声,随之答道:“凤君独自朝南向去了,殿下的马匹还在那边···”
英琭忽觉心头一颤:不对,即便白色汗血马并有重要物事,吩咐殿外妥帖侍卫递交即可,何必自己过去取?便要折损国主颜面,跪阶谏奏,方才就跪在殿外岂不近便?南面···
就在两人还在思索南面的疑问时,兀然听到隐隐传来一阵鼓声。不似军鼓那般铿锵,又不是乐鼓类点击有律,而是断断续续晃有杂乱不齐。
“登闻鼓!”惊呼同时卓尔已经掉头朝外疾奔,英琭随之反应过来,拔脚提气飞身追出去。
听政堂在天殿外设立登闻鼓,旨在遇紧急事务请驾归座主政,亦有监督君主勤政之效。然为避免执拗者无理取闹,登闻鼓下一丈之围区内铺陈有针板。
苦于内力被废,再不能运用春寒踏露的步法,虽尽量选好落脚位置,依然被钢针刺穿靴底。骧一手扶着墨黑色鼓架,一手举着鼓槌奋力敲击,脸上冷汗淋漓,口齿间咬着衣襟,脚下的血沿着钢针汪成一个绛红血洼。鼓声铿锵,欲断又续,苍凉悲怆,惊心动魄···卓尔抢步近前,招呼过来几名长戟侍卫,两两相对平端戟杆列成横桥状。强作安稳关照着骧,就着长戟依傍的劲儿,勉强坐在戟杆上。卓尔跪在地面上,快速出手截住其腿上穴脉,先止住出血,在快速拔掉针板,解掉骧脚上的靴袜。本来玉白的双足上,几处被刺穿之处有血也淋漓不绝。
骧咬牙交代卓尔扶起他见礼,被英琭抢上前张手将之抱下戟杆,直觉满眼的血色,刺得他要发狂。“仪光,你···这是作甚?!你如此行动···是不要命了么。想要怎样直说便是,何苦这般祸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