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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卫荥阳城(荥阳是夏天纪信被烧死的时候丢给项羽的)的是项王的另一道大铁闸——钟离昧。钟离昧长着个青铜似的脑袋,非常勇猛,采取主动防御,出城去在城东和汉军鏖战,结果却被数量庞大的汉军团团围住,一时冲突不得脱。
说汉军数量巨大(约近十万),是因为不断先后从魏国(今山西南部地区)、赵国调了精兵过来,而丞相萧何又不断从关中征发新的秦兵过来。所以,楚汉相争,刘邦一方,虽然他自己是楚人,但用的兵却多是赵国人、魏国人和秦国人。而韩信能略定魏国、赵国,也是带着从秦国征发的军队,所以秦军是其核心和启动力量。当初,刘邦带着自己的楚兵基本部队进入武关时,不过两三万人,随后他的兵员都是从秦国征发,以及挟持了魏国、赵国的人。所以,这次楚汉大交战,实际上可以理解成是楚军与秦军在继战国时代大交锋后又一次交锋的续曲。
而我们说了,秦军是有着优良的战争传统,并取得征服天下的不朽功绩的一支军队,在从前巨鹿大战秦军失败给楚军之后,过了八个月方才投降,主要是受政治因素影响,或者用那二十万秦卒的话说:章邯将军骗着我们投了降。秦人对于楚人,其战斗能力是出于其上的。
这次楚汉大交锋,可以说是秦人自秦始皇时代统一中国后,借助刘邦这个愿意将政治模式作出弹性和妥协的人(指部分回复分封),对中国再一次地进行统一。这再一次的统一,建立起的汉朝,是政治上更成熟的专制帝国,而不是秦那样的早产儿了。
楚汉相争,从领导层上讲是楚人对楚人,但从兵员上讲,是楚人对秦人、赵人、魏人。而赵人、魏人大多为刘邦汉军中的秦人所迫降,可视为秦对山西、河北(赵地)的再一次征服和统一。
说到秦人是汉军的主要力量,顺便就说到萧何。丞相萧何一直在关中为前线采办、征发和输送兵员与粮食,而在荥阳、成皋一线时进时退时而苦苦固守的刘邦,则不断派出使者跑回关中栎阳慰问萧何,向他道谢,说您辛苦了(这是今年的事情)。
丞相萧何很高兴,拉长着马脸和脸上的瘦筋说:“不用这么反复谢,不用这么反复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呵呵。”
他下面的一个儒生——鲍生说:“丞相,你还乐呵呵的啊,您觉得这是好事啊?”
萧何说:“当然是啊,我全力拥军拥属,支援前线,是有那么一点微劳啊。”
鲍生说:“非也,非也。大王在前线暴衣露盖(日晒衣裳,露湿车盖),比您辛苦多了,却频频派出使者向您说您劳苦,这其实是有怀疑您的心思啊(他比您还劳苦,所以您劳苦是正常的和应该的,但是他还频频告谢说辛苦,这就不正常了)。所以为您着想,不如把你儿子孙子哥哥兄弟,凡是家族里能拿得动武器的男人,都派到前线去(作为人质交给汉王),汉王一定就特别信任您了。”
萧何闻言大喜,赶紧照办,把家族子弟数十人都给送去了,刘邦见了,也方才大喜。萧何真是忠心耿耿地为了我把一切都撇出啦。刘邦这才对萧何的一贯劳苦找到了它合理的理由了——他忠于我啊。于是刘邦不再忧虑萧何,而只是开始明显觉得自己辛苦了——人总是要被各种忧愁盘绕着,不是这种,就是那种。
萧何掌握了关中全部的军政民大权,刘邦能不忧虑他吗?如今,这种忧虑没了,单为了前线鏖战和奔波劳苦的事忧虑了。但是身体的疲惫总比心的忧虑要好受一些。
不说汉王刘邦这边,却说项羽正已经攻到了睢阳(商丘),睢阳城里的军民,像前面的十几个城一样,背弃了彭越,跟彭越的霸占军一番缠斗,赶跑了彭越,出城投降项羽。项羽刚刚为全部平定魏地而骄傲和喘了一口气,算了算时日,正好十三天,准备稍事休息,立马回程。
突然,探子骑兵来报:“报,大事不好,海春侯大司马曹咎,和长史司马欣,在成皋城外大战失利。双双自刭,成皋已被汉军占领,珍宝尽收于汉军,如今荥阳亦危在旦夕!”
项羽把圆眼一睁,四个瞳孔发出手电筒一样的光芒,一股血气在胸中怒翻,刚要大叫责骂,却又全都被自己压下,翻回了肚子里,当即重新披上铜甲。项羽身上铜甲凛凛放光,映着自己眼中青铜一样的可以敲石出火的目光,沉静但是尖锐地说:“传令,马不解鞍,人不休息,车辕西向,去救荥阳!”
这时候已经是十月上中旬,长着青铜脑袋的钟离昧正在荥阳城东的垓心里,手持两根长矛,前后穿刺划圈飞舞!周围的汉兵都被他挥得眼冒金星,纷纷捂着脑袋藏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