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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春,新华绽枝,正是郎君女郎们相伴踏青的好时候。往日总是与好姊妹们出门游玩的舞阳翁主,近期却并没有出门的心情。非但不出门,闻蝉还总是愁眉苦脸,哀哀怨怨。
清早天刚亮,空气中有枝叶被露水打湿的清新香气。鸟鸣啾啾中,曲周侯世子闻若踏入了妹妹的院落。当是时,闻蝉窗门大开,侍女们清扫檐廊下夜间洒落的树叶。闻若看到年少多娇的女郎跽坐于四面通风、帷帐飞扬的闺室内,正锁着眉凝思。
闻扶明笑嘻嘻地脱下木屐进入室内,“小蝉,不要发愁了。长安好些位大人物都应了你的恳求,尽力出手保表弟一命。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李信因杀人入狱,大半个月以来,闻蝉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件事了。
闻家做面子,帮李二郎给程家说和未果;又有吴明怂恿自己父亲丞相出面,给蛮族人那边求个情。蛮族王子郝连离石也私下见了闻蝉,两手为难后,还是应下闻蝉,会尽力保下李二郎的性命。
但是事情又远没有闻蝉以为的那么容易。
除了郝连离石,蛮族人都要叫嚣交出凶手。他们大摇大摆地进出天牢,更天天在未央宫前叫着要给己方一个交代。皇帝陛下烦不胜烦,让执金吾的人赶紧弄出个章程来。执金吾的人最苦,两头都不敢得罪,恨不得说你们先吵出个输赢,我再办案吧?
再加上程家也主张杀李二郎为平蛮族人之怒。
程太尉为蛮族人出头,言说非常时期当以国家利益为重,两国友好邦交若因一个少年郎君前功尽弃,那李二郎就是千古罪人。李二郎要是识抬举,直接抹脖子了事最为正确,省得让一干人头疼。程太尉是朝廷三公之一,程家底蕴在长安又颇为深厚,闻家真拿它无法。况且李二郎也不是自家郎君,不值得闻家为此得罪程太尉。
程家口上冠冕堂皇,实际只是为了他家三郎出气。世家大族嘛,根本瞧不起蛮族人。李二郎伤了程家三郎的事情,在程家眼中,比李二郎杀了蛮族人更值得为此付出代价。一个有所作为的、长到二十来岁的郎君的培养,不知道倾注了家族多少心血。李二郎好风采,说毁就毁,程家人要他纳命,李信实在不冤。
拿不出让程家心动的利益,程家就不会放过李信。不能让蛮族人满意,蛮族人根本不肯离开长安。
就是这般情况下,闻若笑眯眯与妹妹说,“你别担心了,姑父来长安了。我就没见姑父来过长安,这还是第一次见面。阿父说李家跟皇室有仇怨,李家人轻易不会到殿前走动。会稽李家也是老牌世族,姑父都来长安了,你说若不是为了救表弟,他何必亲自来呢?”
姑父来了?!
闻蝉当真惊喜地站了起来。
李信出事,她最怕的,就是李家不闻不问。闻蝉自己父亲就是世家出身,从父亲身上,闻蝉最清楚世家对没有用的棋子是怎样的态度。她至今尤对表哥的身份存疑,但是她又不敢问。她只担心李家放弃李二郎。
毕竟别人救不救都是虚的,李二郎是李家的人。世家对上世家,事情才能有转折余地。
看到妹妹面上露出笑,闻若心里吃醋,觉得妹妹对表弟也太关心了。他故意说道,“你也别高兴太早,姑父来长安,不一定全是为了表弟呢。”
“姑父一定是一心为二表哥的!”闻蝉斩钉截铁,不受大兄的影响,“你没见过姑父,你不知道姑父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不是有心救人的话,他根本不会大老远地跑一趟。”
李怀安来长安了。
为了救李家郎君的性命。
近期内,这倒成了长安贵族圈中的大新闻。李家百来年了,就没来过长安。有不知情的世家以为李家偏安一隅,是在江南做土皇帝;知道实情的,则了解李家不来长安,其实是在怨皇家。此年代世家大族的背景深厚,敢和皇帝陛下叫板,皇帝都不敢说什么。
李怀安来长安后,就去了程家见程太尉。两人关上门谈了些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反正李二郎依然在吃牢狱之苦,程太尉依然在朝上与丞相据理力争,要判李二郎死罪。
“李明轩来长安了。”
由狱吏引路,李怀安走下了幽黑的通道。天下牢狱的布置都差不多,通道紧窄无光,两边墙壁有火把照明。小吏提着灯笼躬身在前带路,每往前走几步,两边牢房中听到脚步声的犯人们就一窝蜂地涌了过来,大声呼喊着冤枉饶命之类的话。
李信坐在潮湿牢门后,穿着被打得破了好些处的狱服。周围的鬼哭狼嚎依然与他无关,少年闭目靠墙,清清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