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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丫轻车熟路地往远了跑,灵灵巧巧地藏了起来。露生知道龙相在家里是天下无敌,即便是龙镇守使出面发话,那话在龙相耳中怕是也还不如一个屁响。既然没有靠山,那他只能独自迎敌。而敌人来得也真够快,他前脚刚进院子,龙相后脚就杀过来了。手里攥着马鞭子,他瞪着眼睛闭着嘴,对着露生的后背便抽。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露生踉跄着低哼了一声,同时就觉得后背像是让火炭烙了一道,一瞬间便疼成了火烧火燎。
院子里除了他俩没别人,黄妈本在东厢房里给龙相收拾春装,忽见院子里情形不对,而挨抽的人中又并没有自己的侄女,所以她便关门闭户地装起了睡。露生忍痛转过身,心里犹豫着,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还手。其实是懒得还手,如果挨顿小打可以消灾,那么他宁愿舍了一身皮肉让龙相抽。
可是接连挨了几鞭子之后,他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开始感觉这鞭子和拳脚大不一样,自己怕是要扛不住。
“你又发什么疯?”他蜷起一条手臂虚虚地挡在了头脸前,不让鞭子往自己的头脸上落,“我又哪儿惹着你了?”
龙相不理会,单是炯炯地瞪着露生。单手挥着柔韧黑亮的马鞭子,露生越是后退,他越是一步一步地紧逼。这鞭子实在是结实,恶狠狠地卷过露生单薄的上衣。鞭梢过处,很快便渗出一条浅浅的血痕。纵是衣服不破,衣服里面的皮肉也受了伤。
露生忍无可忍了,一把抓住鞭子往外一扯,“没完了?我们又不是故意背着你出门,从早上等到现在,你始终不回来,我们怎么办?我俩到街上买点东西都犯了你的法了?再说那毛线买回来,还有你的一份。我出钱,丫丫出力,我俩给你织毛线裤子,你不感激也就罢了,还不由分说上来就打人,我看你真是不可救药!”
龙相一拽鞭子,拽不动,又拽了第二下,可是力气不如露生,依旧是拽不动。于是索性将鞭子柄向下一掼,他咬牙切齿地开口吼道:“我不管!我就是不让你俩在一起!你俩出门不带我,就是不行!”然后他伸手指着露生的鼻尖,一边说话一边不住地点动,“白露生,你别以为我是傻子,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我早看出来了,你就是条养不熟的狗!你吃我家的喝我家的,我家把你养成人了,你就想跑,跑还不算,还想拐走丫丫,让我成个孤家寡人!”
露生早就不奢望能和龙相讲道理了,可是听到这里,他猜出龙相是误会了自己,便忍不住还要解释几句。不是怕委屈,是怕龙相胡乱生气,再气出个三长两短来。
“我不怪你派人跟踪我,你还挑起我的毛病来了。”他极力把语调放平和,不肯再刺激龙相,“我把丫丫拐走?我自己现在都是一无所有,我拐了丫丫干什么?两个人出去一起饿死吗?我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在逗丫丫玩,我不是也逗过你吗?逗你行,逗丫丫就不行了?你就是发疯,也疯得有点儿理由好不好?听风就是雨,只长脾气不长脑子,你对得起你头上那俩角吗?”
露生只说到了这里。说的时候虽然是浑身都疼,隐隐地也有点怒火中烧,但是他强忍着不发作,极力地要把话说得活泼。然而他这降龙的经验大概还是不够丰富,因为龙相听到最后,没有听高兴,反倒是更愤怒了。
“你说我疯?”他红着眼睛对露生虎啸狼嗥,“你敢说我疯?!”
然后他放下手,气昏了头似的在地上团团转了一圈,紧接着重新面对了露生,他扯起走腔变调的大嗓门,开始做狮子吼,“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
露生一愣,心想:我都快要把你当祖宗供了,你怎么会说我看不起你?
不等他发问,龙相甩手向院门一指,面红耳赤地继续吼道:“你自以为是什么狗屁白大帅的儿子,你就看不起我,也看不起我爸爸!你他妈的天天闹着回北京,你就是觉着这地方屈了你!你要走!丫丫那个臭丫头片子被你哄住了,也要跟你走——我杀了你!”
露生听到这里,又急又气,不由得也提高了声音,“龙相,你闹归闹,少东拉西扯!龙叔叔保护我、养育我,我怎么会看不起他?还有,我尊重你的父亲,你也应该尊重我的父亲!”
话音落下,他只觉眼前一花,反应过来时,面颊上已经爆发了疼痛。大叫一声狠狠推开龙相,他这回可真急了,“又咬人!”
龙相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喘着粗气站稳了,他像发作了失心疯一般,扑向露生继续连踢带打,隔三差五还要找机会咬上一口。露生左抵右挡,两只手简直要不敷分配,脸上还湿漉漉的,全是龙相对他啃咬未遂,蹭上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