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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梦见自己小时候穷得要死,刚开春的时候,他就晃荡到田野去找狗尾巴草的嫩芽,一口气拔下一大把握在手里,蹲坐在田埂上,一个个甜椎椎给它抽出来,剥掉皮叼在嘴里,可以咬上一整天。夏天就爬树上去摘槐花,别人家孩子的妈妈会洗了槐花拌上面粉上锅蒸,杨简又没有妈,但是没妈又如何,直接吃,槐花也是甜香甜香的,不比别人的蒸槐花差。秋天去山上摘酸枣解馋,冬天一到就快过年了,张叔会给他烤红薯和糖果吃。
他小时候的食欲并没有现在这么可怕,但就是觉得饿。爷爷奶奶去世之后,就算他在外面帮完农活吃饱饭回到家,对着空空荡荡的祖屋也会觉得肚子里慢慢空虚起来。
这个梦很舒服。因为他在这个梦里梦见的,全是甜丝丝的东西。
汽车被一颗小石子颠了一下,杨简突然惊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车的副驾驶位上,车内灯没开,玻璃前是一片漆黑。
车辆正在行驶中,他费劲地扭头看向身旁,黑暗中可以隐约看见一个男人的侧影,鼻梁硬挺下巴线条坚毅。
他只坐过一个人的副驾驶座。
这人不是料明。
杨简有些搞不清状况,睡前的记忆一片散乱,还未来得及凝聚起来。
他之前睡熟的时候,人有点从座位上滑了下去,于是坐正了些,伸手自己把安全带绑上。
驾驶座上的人察觉到他的举动,转过来瞥了他一眼,开口道:“醒了?”
声音虽然陌生,但是沉实厚重,给人感觉很可靠。
杨简有些糊涂,只能谨慎地先“嗯”了一声。
从他目前的状况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有些诡异。他渐渐想起了诸星说要给他催眠的事,只记得自己挨了一针,便陷入了睡梦里。
这样一想他摸索了一下,碰到了肘内侧那个裹着棉球的加压胶布,这是料明给他贴的,还细心地抚平了空气褶皱。指尖触及胶布,质感粗糙边缘紧实,他稍稍放了下心,看来自己没有睡很久。
外头的黑暗似曾相识,他问专心开车的男人:“我们在离开医院?”
男人没有出声,点了点头。
杨简看他似乎无心解释,只能直白地问:“……你是谁?”
男人依旧专注地转动着方向盘:“等我开完这一段,出去了,再和你解释。”
车费了很长时间才开出了隧道,这时杨简才发现他们后面还跟着一辆,但从出了隧道之后两辆车便分道扬镳了。
男人开上高速,才打开了前雾灯,在路边的橘黄色灯光下,杨简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这是一个长相极其英俊的男人,浓眉大眼高颧薄唇,年约35岁,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活像个CBD走出来的金融业高管。
他的声音冷静而带有倾略性,做出了以下的开场白:“我们终于把你救出来了。”
高速上车辆罕见,不知道已经是深夜几点。男人打开了电台,里面传出来咿咿呀呀的方言歌曲,他稍微调小了声音,自我介绍说:“我叫林惊云。”
杨简想,这名字取得不错,很有档次。以前他们村长的宝贝孙子也叫惊云,曾经拿着一串棉花糖嘲笑过他。
林惊云说,你陷入了一个类似邪教的犯罪组织,他们还给你打了麻醉针,要是我们晚去到一点,你可能明早醒来就少了几件器官了。
杨简回答说,我虽然文化不高,但是平时有看书读报,犯罪团伙是没办法随随便便偷器官的。
林惊云梗了一下说,我就是打个比喻,谁知道这些犯罪分子会对你做什么。
医院性质特殊,杨简不知道林惊云是不是一无所知、以为他被拐骗的便衣警察,现在也不好争辩些什么,于是没有吭声。
林惊云接着往下说:“那个医院——他们肯定是对你说他们是医院吧?他们说招收病人——他们肯定说你也有病吧?”他毫不客气地问,“——你有什么病?”
见杨简不说话,林惊云自顾自说:“你是吃不饱吧?”
杨简看了他一眼,还是闭着嘴不说话。
林惊云说:“我什么都知道,你不用害怕。我和你是同一个阵营的,这些不是病,这是我们的天赋。”
“你的肚子可以容下无数的东西,这是你的能力;而我的能力,是看穿发掘你们的能力。
“我一直想把拥有天赋的同胞们集结在一起,那样我们就能够互相合作、互相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