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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岂不与自己的“以教育统治人心”不谋而合?卢魁先心头似被什么拨动了一下。
“帮忙帮到底!”黄警顽已登上小木梯,黄先生写的是横幅,必得要有帮手牵着另一头才挂得上墙。
“黄炎培?”卢魁先刚将字幅托上墙,忽然看到落款,叫出了声。
“唔。”黄警顽脸贴着墙上挂字,瓮声答道。
“早年参加同盟会的黄炎培?”
“唔。”
“刚辞去江苏省教育司司长官不当的黄炎培?”
“唔。”
“《申报》上,鼓吹实用主义教育的——黄炎培?”
“今日上海滩,这样的黄炎培,找不到第二个!”黄警顽挂完字下了小木梯,这时能够畅快说话了。
卢魁先却不接话,人已冲出书店。
1914年,卢魁先头一回到上海,结识了国民教育家黄炎培,“萌发了从事教育以启迪民智的想法。”
黄炎培在认识卢魁先之后,逢人便说:“我认识了四川的一位好青年,叫卢思。有抱负,有大才,有雄心,走起路来,却步步踏在实处!”
此后,年龄相隔15岁的两个人在“教育救国”之路上,把手同行……直到37年后,黄炎培用他的上海川沙口音向扬子江上唱出:
呜呼作孚
几十百年后
有欲之君者
其问诸水滨……
辩熊(三)
从16岁走上“东大路”那天起,卢魁先就学会了独行。他没想到,一走会走这许多年,从少年走到青年。他更没想到的是,他还会作为一个独行者,一直走到中年,走到……此时,卢魁先孤单地站在空荡荡的荒滩上。蜀通轮拉一声汽笛,离开囤船。江风卷起一张破报纸,向他面门扑来,他挥去报纸,无意中读出报纸一行大标题,他抢上前,一脚踏住报纸,见是:
杨度组建筹安会,鼓吹帝制
12月12日,袁记国民大会公然宣布恢复帝制
他狠狠地用草鞋将报纸踏入沙中。
民国四年,公历1915年冬,卢魁先婉谢了黄炎培介绍他在黄警顽商务印书馆当编辑一职,离开上海,想回合川,在大哥卢志林任教的学校谋一份教职。交不起船钱,中途在宜昌下船。这是他头一趟踏上宜昌码头的这一片荒滩,他肩头背着小包袱,内装几块干饼,两双草鞋,正打主意怎样才能将此五尺之身拖回四川老家。再过23年,他还得来此一趟,那一趟,这片荒滩上等着要他搬回大后方四川的是10万吨铁,3万条命……
过往轮船几天才见一条,江边,只孤零零地泊了一条囤船,船上,就孤零零的一个老水手。见轮船去后,他拿起拖把,浸入江中,提起,拖甲板。拖把的木把将囤船口悬着的一张洪宪皇帝袁世凯画像碰得哗哗摇摆,他抬头,发现刚才只身下船的那青年背着行李向夕阳中走去,便喊道:“太阳都落坡了,你朝哪里去!”
青年答道:“我回四川!”
“回四川你赶你们四川的蜀通轮嘛!这才赶拢湖北宜昌,你下么子船?”
卢魁先一笑。
老水手明白了:“给不起船钱,改走旱路?也不敢单身上路哇。就在我这囤船上等两天,约几个四川老乡再走。”
卢魁先听他的湖北口音,想起四川省城的“湖北大爷”,感觉亲切,便也学着:“这青天白日的,怕么子?”
“湖北熊!”
“湖北,出了熊?”
“他当真是一头熊,还没么子可怕的!”
“不是熊,莫非是人?”
“他若真是个人,怕个么子?”
“非熊非人,他到底是个么子东西?”
“土匪,姓熊——江湖人称‘湖北熊’!”
卢魁先见他谈熊色变,学说着:“湖北熊?”
听得前路川江号子,卢魁先望去,正有木船逆流而上,他冲老水手一笑:“四川人说不得,说老乡,老乡到!”
川江纤夫,有个习惯,肯定不是好习惯,但也不能说是坏习惯,因为是没法子才养成的习惯——爱光着屁股拉纤。
这天,夔门绝壁栈道,一队纤夫大都光着屁股,拉船上行。其中只一个穿布衣,是卢魁先,也跟着学喊号子:“哎哟哟,纤索拉哟拉起!都说夔门雄,黑浪走滚龙……”
一进夔峡,顿时不见天光,只远远地望着夔门的门缝外有血色般一缕残阳。领喊的纤夫头惶恐地望着两岸,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