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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薙一只手撑着额头,叹了好几次气。虽然没有责备我的一言半语,可是她注视着我的眼神却完全不是那样。这是当然的,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负这个责任。
“当时你们应该返航吗?”草薙质问我。
“不。”我摇头,“如果我早两秒下降的话,那两架敌机都会被击坠,我们就可以一起回来了。”
“我不是问你这个。”
“如果敌方只有那两架飞机的话,就照预定和它们迎战,他的判断没有错。”
可是,我和他判断的差别就在于到底是四架还是两架敌机。
“够了。”她闭上眼睛,“你去休息吧……”
“那我先退下了。”我站起身,敬个礼之后就离开办公室。
我一下楼梯就看到土岐野和筱田坐在接待室里等我。因为只有一架飞机回来,所以报告的结论已经很明显了。他们看着我,想知道报告的前半段。
我想起第一次上教堂的光景。
父亲牵着我的手,带我走进教堂。好多椅子排列得整整齐齐,最里面有很多人在高声歌唱,许多声音混在一起,在室内回响,充斥整个教堂的低音变成无法言喻的奇异音调包围了我。教堂有非常高的天花板以及细致的三原色彩绘玻璃,圆形屋顶的周围用拼花镶嵌出长了翅膀的人类。
我一直站在狭窄的座位之间,只看得到天花板和彩绘玻璃。虽然很想看十字架,可是却前面的人挡住。众多高音的回声最后竟然会变成低音,让我觉得十分神奇——不过因为没有人表示奇怪,所以或许只有我的耳朵有问题吧,我想。
在走到土岐野和筱田面前之前,我一直觉得好像走在当年的教堂通道上。我坐上沙发,好不容易才把香烟点着。
“别在意。”土岐野最先开口。
“在哪里?”筱田眯起眼睛问我。
“海上。”我回答,然而遥头,“他没死,可是……获救的可能性是零。”
“有派人去救授吗?”土岐野问。
“大概有吧。”我点头。草薙也说过同样的话。
我吐出苦涩的烟雾,叹口气,汗水从额头上流淌而下。不是因为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汗。
“这样算来,嗯——是第六个吧。”我自言自语。
和我一同飞行的同伴被击坠,连这次已经是第六次了。在这些人之中,获救的驾驶员只有一人。然而那个人虽然活着,却因为失明而无法归队。
之后,我向他们说明当时的情况。因为已经在草薙的办公室里说过了一次,所以我想应该可以完整流利地重覆一遍吧。
我在最后的转弯时所看到的,是波涛汹涌的灰色海洋。
我一个人回到基地。
在好不容易抵达基地的这段时间,那真的是令人非常厌恶的一段时间。
无法逃跑。然而,也完全不想去思考。
谈话一结果,土岐野就一口喝光手上的啤酒。筱田站起来默默地离去。我点燃新的香烟。
我仿佛听到了教堂里的赞歌。
“如果是我去的话就好了。”土岐野咋舌之后这么说。
啊——对喔,我想。
除了我以外还有谁想负这个责任——我一直这么想,所以都不去考虑其他的可能性。不过,恐怕土岐野也认为这次的事件是他的错,筱田也是……对啊,或许草薙也认为那是她自己的责任。
不管是哪一种,如果认为这是自己的责任,事情就会变得非常简单。
因为全部都是自己的责任,所以事情就到此会止,这样就可以了结一件事。但如果想成是别人的责任,后续的处理就会变得非常困难。
冲了澡之后我回到房间里。虽然想让我觉得应该睡不太着,可是还是横躺在床上。土岐野没有回来,一定是想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有人敲门,可是我装作睡着而没有回应。门开了,笹仓探头进来。房间很暗,他应该看不到我的脸。
“函南?”笹仓出声叫我:“你睡着了吗?”
我没有回答。
门又静静地关上。
直到几个小时后,土岐野回来时,我还没入眠。他爬上上铺,好像一下子就睡着了。
我闭上眼睛。
可是眼前一直看见灰色的海洋。
“差不多也该习惯一下了不是吗?”我对自己说。
不知不觉间,我的右手紧紧握住左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