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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風辭卻不管,仗著頭鐵命硬,竟真就這麼來了。
眼下哪兒都蔓延著戰火,哪兒都散著離人,上海卻仍是燈紅酒綠、車水馬龍的繁華模樣。
寒風蕭蕭,李風辭披了長風衣,戴著一頂黑色圓帽,像一個斯文紳士。
時間如逝水,算一算,他上一次來這兒,那還是三四年前的事兒。天邊夕陽如燒,餘暉下塵土飛揚,大抵是光太強了,連塵埃都好看,像是浮動著的碎星。
李風辭在一處被圍起來的巷口前停下,想起來一些事情。
那裡面像是被拆了在重建,除了沙土和修葺工具之外什麼都沒有。
李風辭正往裡瞧著,身邊忽然停下一位太太。
那太太話多熱情,見他望得呆怔,便先開了口:「你在看這裡哦?這裡頭晦氣的呀,前兩年一把大火燒得厲害,早沒東西可以看了。」
一把大火?兩年前?
李風辭回頭:「燒了?那裡面的人呢?」
「對的呀,那時候這裡起了好大的火,沒有人曉得是怎麼搞的。」太太「哎呀呀」地可惜道,「裡面的人哦,早就沒有了呀。」
微塵落在李風辭的睫毛上,他輕一眨,那灰塵便被抖落下去。
李風辭愣了愣,好一會兒才問:「沒有了是什麼意思?」
太太擺擺手:「有些人搬走了,有些人燒死了。你要找人哦,那是很困難的。這裡面都是下等人,傻的蠢的、沒前途的,名字都瞎取的,好些人都沒戶口的呀。這個你問誰都沒辦法,沒人曉得的。」
「怎麼會沒人曉得?」李風辭擰緊了眉頭,「燒死那麼多人,地方不管嗎?」
「哎喲!可不敢多說,誰敢有什麼「曉得」,誰敢管。」太太扯了扯他的袖子,左右看一眼,「這個地方是洪幫看中的,他們要蓋樓的。先前說是調查,這巷子空了一年半沒人管,但也沒查出什麼東西呀。大家都猜他們根本沒查,只是在打點上下,弄這塊地……不過猜是這麼猜,那些人心狠手辣的咧,又和上面有關係,哪個敢多說哦。」她捂著嘴低聲道,「你年紀還輕,不要惹禍事,是非要沾上身,那麻煩得很的。」
李風辭抿唇:「謝謝。」
太太見他這樣,又提醒一句:「小伙子不要在這裡站太久啊,那些人不講道理的咧。還好他們今天休息,要是平時,好多人在這裡修砌大樓的,你多看幾眼都要被找麻煩的……」
夕陽落了下去,三年不見,上海的月亮都瘦成了彎彎一鉤。
李風辭對那太太頷首,抬眼再次往小巷裡深深一望,隨後收回目光,往來處離開。
大多數時候,人和人的緣分就是這麼薄、這麼淺。
而遇見一個陌生人,與人搭上幾句話,這也算不得什麼稀奇事情,連提都不值多提。
誰都知道。3
說是有遺憾,但真論起來,李風辭和鶯兒也不過就是一面之緣的兩個陌生人。
他久處於風月場,再稀罕的美人兒也見過,早不是什麼見人一面就給出真心的小少年了。
三年裡,李風辭軍務繁忙,欲望來時也有過些露水情緣。他從來不會憋著自己,對鶯兒總共都沒想起過幾次,這一回記起來,還是因為正巧經過這條巷子。
等時間再久些,李風辭說不準就會忘記她。
可偏偏他們又遇見了。
樂聲震耳欲聾,台上的舞女搖著羽毛扇露著大腿,彩光晃得人眼睛疼。座下的男人們喝著酒,無數雙眼睛在女人們身上巡著,目光肆無忌憚。
一曲終了,領頭的舞女被叫下來。她容貌出色,妝也精緻,華貴大氅裹住了跳舞時穿的水紅色旗袍,露出的皮膚仿佛冬日裡的新雪,眼角眉梢都是魅人的風情。
落座之後,女人環顧一圈,目光只在李風辭的面上停留片刻便離開。
「各位爺好,不知方才的舞,各位爺看得盡不盡興?」
李風辭微愣,直直將人盯著,像在對比什麼。
可對比半晌,除了腦子發疼之外,他什麼也沒比出。那張臉很眼熟,那聲音也耳熟,這個女人哪兒哪兒都能和他記憶里的人對上,卻也什麼都和曾經對不上。
李風辭比了許久,越比越覺得沒辦法將那個挽著衣袖洗衣服的小姑娘和眼前這個倚在男人肩膀上發嗲的嬌嗔女子聯繫到一起。
是,他們又遇見了,卻是在這樣的地方。她給他的,還是這樣的一面。
或許是李風辭的眼神太過直接,原先摟著她的男人曖昧地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