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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临说罢甩了她一脸“别再搭茬了”的神情,作揖:“告退。”
这半大孩子脾气真够差的!
阿追无奈,只又问了句:“哪个乌?”
“乌鸦的乌。”简临随口答了,想想又补说,“旧书上许是巫术的巫。”
这晚阿追却意外地睡不着,云琅早已睡熟,同样颠簸了一日、早就期盼着躺上榻的她偏偏越躺越清醒。
她在榻上翻来覆去,心里静不下来,身上也莫名燥热。掀了被子晾着又会觉得冷,让她不知道该怎样好。
再翻个身,她恹恹地欣赏起透过窗棂斜洒在地的月光来。那白色的光芒向曾薄纱,细细地看,有些许灰尘在光束里漂浮着,慢而缓。
这样安静的一景,看久了倒是萌生了点睡意。阿追深吸了口气阖上眼睛,专心地往梦乡里走,半梦半醒间,耳畔回荡起歌声轻轻。
歌者的声音很曼妙:“巫兮巫兮,占知天下事——”
她皱皱眉头睁开眼,窗外的歌声犹在继续:“巫兮巫兮,卜得命中劫——”
这歌并无甚难度,来回来去皆是这两句的调子,只有词不同。阿追心不在焉又听了三两句便已能跟着哼,又迷迷糊糊地阖眼来唱:“巫兮巫兮,算得悲与……”
蓦地一噎,她抽着冷气惊坐起身,满头冷汗!
这句词,方才并没有唱过。她窒息了一会儿,窗外的“欢”字才落音。
她望着那扇窗,压制住心底的战栗,一步步走向窗前。曼妙的歌声还在继续,现下在她听来却觉得有些说不出的空洞。迟疑了许久她才伸手推窗,木窗吱呀一响,歌声戛然而止。
月光下,她清楚地看到一个女人抬头看向她,却只是视线一触,那人便转身跑了。
“你……站住!”阿追立刻喊道,但那人完全没停,很快跑进了街对面的小巷里,再看不到人影。
这事让阿追一想就心悸,离开乌村后的几日,她就一不小心就会回想起那黑暗中的场景。那首曲子更一度如魔咒般一直萦绕着,常是毫无征兆地涌入脑海,而后一遍遍轮转。
再下一句也闯进了她的脑海:巫兮巫兮,万事不由己。
。
阿追在五日后到达朝麓城,城门开启的一瞬,映入眼帘的阵仗让她一惊!
正中的城门是唯戚王可行的,她这一行人走的是左侧大门。但见有兵士分列两行,黑底银甲的装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见马车进来,他们其一抱拳:“太史令!”
阿追一时懵住,揭着窗帘的手滞了滞,遂注意到立于道路中央的那人,是戚王身边的宦侍胡涤。
“太史令。”胡涤稳步走到车边,拱手间带着笑,“恭喜太史令。阙辙答应归降了,太史令大功一件!今晚王宫宴饮,重臣同贺,奴下特在此恭迎太史令先行入宫准备。”
“哦……”阿追迟疑着一应,这是阙辙归降的事已如板上钉钉了,几日工夫里进展如此之快,令她有些恍惚。
眼下,宴饮同贺不足为奇,戚王要她“先行入宫准备”她便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了。好在这倒也无所谓,戚王既差了胡涤在此迎她,想来是会为她安排妥当的。
她便噙笑点了点头,颔首说:“便劳烦您。”而后帘子放下,不多时马车就又行起,朝王宫驶去。
到王宫后,阿追并未直接见到戚王,而是被领去了她去弥关前住的蓝凫阁。阁中早有戚王遣来的婢女在等候,另备了数套礼服和首饰,交待说是为晚上的宴饮所备,让她先试一试。
既有“大功一件”,这些东西阿追接受得心安理得。左试右试挑了套荼白底青白花缎镶竹青衣缘的曲裾三重衣,更衣后坐到妆台前,等云琅帮她梳妆。
云琅颇精于此道,描绘的妆容既明艳又能搭这身素雅着装。又重新梳头,发梢向上两寸的地方先用发带扎住,云琅细细挑选了一番,寻了个洁白无瑕的羊脂玉发箍出来,在扎发带的地方比划着,问阿追:“女郎看看这个好不好?”
“听你的,这个你比我懂。”阿追衔着笑听到发箍“咔”地一声扣住,站起身来背对铜镜看了看,也很满意,“就这个吧,我也喜欢。”
嬴焕刚跨过门槛的脚一定。
眼前的姑娘身子面对着他,一袭三重衣穿得齐整,黄绿两色的腰带将她的腰束得纤细。他仔细打量着,她显未注意到他在,正扭头欣赏着扎在背后垂发上的发箍。
目光微偏,他从铜镜里依稀能看到她的笑脸,似乎很喜欢那枚发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