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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长箱的队伍有九个人,抬着棺材的八个人的嘴上都咬着一枚长钉。单独一个黑衣人领在队伍前面,黑衣人的面上也罩了一帘黑巾,只露出两只眼睛,他冷声唱道:“八十一号,请君入箱。”
高行天什么也看不见,因为蒙着眼睛。他辨不清东南西北,因为他在一口箱子里。就像是一件行李,他被运走了。
八枚长钉将箱盖钉得死死的,箱子没有留透气孔。要问这是箱子还是棺材,只有钻进去躺着的人才晓得。
一路行去,抬箱子的人竟倒了九拨之多。
有吴敬启在第四拨,王不破在第七拨。能来抬箱子的都是在镇中深得重用的人,每一次接应都多一个黑衣人。第一个黑衣人一直领行,直到凑足八个黑衣人,他们才一起抬着箱子进入镇中心地下入口。
地底才是真正的蚁窝,领路黑衣人乃是一只黑蚂蚁,是蚁王的绝对亲信。
陆无归不在抬箱子的人中,他绕道而行。
即将见到蚁王,高行天心情异常平静。
黑暗的箱子里,过往的一次次惊险刺杀都在脑海里浮现,那时他独来独往,神行无迹。
一个人一把刀能在江湖上做到什么地步,高行天认为已经达到极致了。
他每杀死一人都几乎导致一方地域势力的重组,譬如风不免之与天下水路风烟会,譬如厉啸兰之于无双门。
树大招风,盛极而衰。江湖浪涛汹涌,他必须找一个支点。
原先的时代过去了,不能贪恋神杀手的荣光,他想要超越过去。
如果能在蚂蚁窝立住脚,有了一个坚硬的壳,高行天暗想,又能达到什么高度呢?
有没有杀掉司马穷途的可能,终结这个小镇存在的意义?
一阵光刺进箱子里,打断了高行天的思绪。
在黑暗中呆久了,粗糙的火光让他的眼睛略微不适。
到了。
“高兄出来吧。”听来竟是陆无归的声音。
棺材一样的长箱挪开了盖子。空气不再稀薄憋闷,头顶是一片岩石代替了天空,耳畔传来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清脆又带着回响。水声仿佛化身一个甜蜜的梦,在幽静的空间里撞来撞去,找不到出口。
身处一间石室。
这里是地下吗?
高行天攀着箱子两沿坐起来,然后他便看见了一个人。室内还有其他人等,这个人也不在高行天目光的正前方,但是高行天出棺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他。
有一种人永远鹤立鸡群,木秀于林。高行天望到的这个人就是。
这位趺坐石台,浑身缠着绷带,就连面上也不例外。身体唯一露出的部位只有嘴唇和两只眼睛。即使这样包扎,几处伤口的血水还在向外渗染,数处长条白布已经泛着微红。
吸引高行天的并不是这个人伤得如何的惨,吸引他的只有一点。
这是个绝对的高手。
即使伤成这样,此人依旧深不可测。伤者的眼睛深邃而幽暗,只要多看这眼睛一眼,就会觉得天地都化成了一团漆黑。
不用介绍人点醒,高行天便知道此人是谁。
蚂蚁窝之主,蚁王屈洒。
这个名字对于高行天来说如雷贯耳,有一段时间他甚至仰慕这个人,视他为传奇。
因为江湖一直盛传屈洒是逼得司马穷途亲自出手的三名刺客之一。
刺杀司马的杀手如过江之鲫,但让司马穷途亲自出手相拒的只有三个人。而这三个人的状况是一个丧了,一个降了,一个重伤逃了。
屈洒就是那个重伤逃走的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屈洒开口了,蚁王的声音听起来竟是十分悦耳的。
十分受伤的身体,百倍好听的声音。
屋内只有四个人。
屈洒、高行天、陆无归,再加上后面桌边还坐着一个食量惊人的女人,桌子上食物堆积甚至遮挡了她的面庞。
高行天闻言不经意的耸了耸眉毛。
屈洒见状,淡淡续道:“你在想我是如何刺杀司马穷途的。”
高行天心中所思正是此事,他遥想那会是如何惨厉的一战。
“不过你错了。江湖上的传言都错了。”屈洒嘴唇勾出一丝笑意,道:“我并没有见到司马穷途,我是伤在他关门弟子孟千回剑下。”
高行天一愣、一震、一敬。
江湖虚言使他错愕,武冢的强大让他震惊,屈洒的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