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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一半亦是官逼民反。正经说起来,三天亦说不完。”时筱仁道:“闲话少讲。我只问都老爷所参的事情,可样样都有?”夏十道:“总而言之一句话:只有些事情都老爷摸不着,所以参的不的当。至所参的乃是带营头的通病,人人都有的。说起来那一位统领不该应拿问,不该应正法?如今独独叫他一个人当了灾去,还算是他晦气呢!”
时筱仁道:“别的不要说,但是像你跟了军门这许多年,吃了多少苦,总望军门烈烈轰轰带你们上去,如今凭空出了这们一个岔子,真是意想不到之事。”夏十道:“军门一面不用去说他了,倒是旁人的气难受。”时筱仁道:“军门现在是失势之人,你还跟了他进京,也算得赤心忠良了,怎么旁边人能够给你气受?”夏十又叹了一口气,随口编了多少假话,说孔、王二差官如何霸持,借着军门的事,如何在外头弄钱;太太又如何糊涂,连着背后骂时筱仁“忘恩负义”的话,统通说了出来。说完了,起来替时筱仁请了一个安,说:“标下情愿变牛变马,过来伺候大人,姓舒的饭一定不要吃了!”
时筱仁听了他一番言语,别的都不在意;但是他说军门还有许多事情连都老爷都不晓得,倒要问问他。“人家说我同他一党,害得我永无出头之日。如今借他做个证见,等我洗清身子也好。”主意打定,便道:“我用你的地方是有,但是你暂且不要搬到我这里来住,以免旁人耳目。你若是缺钱用,我这里不妨每月先送你几两银子使用。等到我的事情停当,咱们一块儿出京,到那时候你的事情都包在我的身上。”夏十见时筱仁应允,而且每月还先送他银子,立刻爬在地下叩头谢赏。那副感激涕零的样子,真是一言难尽。
叩头起来,时筱仁又问了许多话,无非是舒军门在广西时候的劣迹。等到夏十去后,他恐怕忘记,随手又拿纸笔录了出来。写好之后,看了又看,改了又改,整整盘算了一夜。改到一半,忽然搁笔,道:“他现在已是掉在井里的人,我怕他不死,还要放块石头下去,究于良心有亏。”想到这里,意思想要就此歇手。忽然看见桌子上一本《京报》,头一张便是验看之后分发人员的谕旨。前两个就是同自己一块儿进京的,内中还有两个同时进京,目下已经选缺出去了。时筱仁看了这个,不觉心上又为一动。又想到朋友们叫我暂时避避风头的话,“照此下去,我要躲到何年何月方有出头之日!”又一转念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本来不认得我,虽然他保举我过班,毕竟是老人家的面子。他受过老人家的好处,他保举我,只算是补老人家的情。他与我并无来往,我又何必为他耽误了自己功名。况且他在广西所做的事情,亦实实在在对不住皇上,我现在就是告发他,也不为过。”想到这里,忽又转一念,道:“我去出首,又要证见,又要对质:有了夏十,不愁没有证见;但是我何犯着同他对质呢?”想来想去,总不妥当。
于是又盘算了一回,想要找个朋友谈谈心,想:“这些朋友当中,一向只有黄胖姑、黑八哥两个遇事还算关切。我明天先找他两个商量商量再说”主意打定,上床安置,未及睡着,天已大亮了。他恐怕误了正事,立刻起身去找黄胖姑。胖姑被他闹起,还当他是来提银子的,心上倒捏了一把汗。及至见面问起来意,时筱仁低低的同他说过,又说:“现在并不求别的,只求我自己洗清身子,好干我的事业去。”
黄胖姑踌躇了一回,道:“你要洗清身子,目下先要得罪两个人。”时筱仁请教那两个。黄胖姑道:“里头一个黑总管,外头一个华老爷。他俩从前着实受过姓舒的孝敬,所以到如今一直还是护庇他。依他俩的意思,本来没有这回事的,都是琉璃蛋架在头里,所以才把他拿问。”时筱仁也晓得他说的琉璃蛋就是现在的徐大军机了,便问:“他怎么架在头里?”黄胖姑道:“琉璃蛋一定要办,华老爷一定不要办,他俩天天在那里为着这件事抬杠子,有天几乎打起架来。至于黑总管,听说他常常在佛爷前替军门求情,说好话,说甚么‘舒某人有罪,佛爷很可以革掉他的功名,叫他带罪立功,以观后效。御史们的话,奴才不敢说他是假;然而风闻奏事,一半别亦是有影无形。舒某人果然不好,为甚么不在广西造反,倒乖乖的等上头拿问呢?’这都是黑大叔的话,是他侄儿亲口说给我听的。照这样儿,亏你还想出首告他。”时筱仁道:“不是这两天又被都老爷参的很不好听,有廷寄叫广西巡抚查办吗?”黄胖姑道:“你这话听那个讲的?这班穷都①同一群疯狗似的,没有事情说了,大家一窝风打死老虎。倘碰着胆子小的,禁不起参,私底下送他们两个,也是乐得。至于廷寄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