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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连制台都落了不是,总算仍旧派了制台查办,还算给还他的面子。”余荩臣急忙问道:“这位都老爷是谁?但不知有几个人参在里头?孙大人在内不在内?”管家道:“听说虽然在内,并不十二分要紧。赵大人参的却很不轻。”余荩臣又急忙说道:“我呢?”家人不言语。余荩臣连连摇头,连连跺脚,道:“完了!完了!怪不得赵大人他说今儿请我吃饭的,原来他自己遭了事,所以没有来催请。但是我自己被参,为的是那一件,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好呢!”一回又想到自己平时所作所为,简直没有一件妥当的,一霎时万虚千愁,坐立不定。
正踌躇间,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一位师爷也从外面回来了,手里还抄了制台新出的一张谕帖。余荩臣见面就问:“打听的事怎么样了?”那位师爷有心在东家面前讨好,不肯直谈,只听他吞吞吐吐的说道:“听说京城里有什么消息,大约在省城候补的统通在内。这一定是都老爷想好处,我们不要理他!观察这样的宪眷,还怕什么呢。”余荩臣道:“不是怕什么,为的是到底参的是那几件事。你手里拿的什么?”那位师爷见问,索性把他所抄的那张谕帖往袖筒管里一藏说:“没有甚么。”余荩臣道:“明明白白的看见有张纸写的字,你瞒我做什么呢?”师爷到此无奈,方把一张谕帖拿了出来。余荩臣取过看时,只见上面写的无非劝戒属员嗣后不准再到秦淮河吃酒住夜,倘若阳奉阴违,定行参办不贷各等语。这张谕帖是写了贴在官厅子上的,如今被这位师爷抄了回来。余荩臣看过后,就往旁边一搁,说道:“这种东西,那一任制台没有?我也看惯了。他下他的谕帖,我住我的夜,管他妈的事!这也值得遮遮掩掩的!”那师爷被东家抢白了两句,面孔涨得绯红,一声也不言语。余荩臣又问道:“我叫你打听的事,有什么瞒我的?你快老实说罢!”那师爷只是咳嗽了两声,一句话还是没有。余荩臣知道他是无能之辈,便跺着脚,说道:“真正是什么材料!——这从那儿说起!”说完了这句,便背着手一个人在厅上踱来踱去。他不理师爷,师爷亦吓的不敢出气。
搁下余荩臣在家里候信不题。且说制台自接奉廷寄之后,却也不敢怠慢,立刻就派了藩司、粮道两个人,按照所参各款,逐一查办。因为幕友赵大架子被参在内,留住衙门恐怕不便,就叫自己兄弟二大人通信给他,叫他暂时搬出衙门,好遮人耳目。赵大架子无奈,只得依从。所以头天虽在相好贵宝家中定了酒席,并未前去请客。到了第二天,贵宝派了男女班子到石坝街赵大人公馆里请安,听见门上说起,才晓得大人出了岔子,如今在家里养病,生人一概不见。男女班子无奈,只得怅怅而回。
此时省城里面一齐晓得制台委了藩台、粮道查办此案。幸喜都是同寅,彼此大半认识,一个个便想打点人情,希图开脱。其中粮道为人却很爽快,有人来嘱托他,他便同人家说道:“制台虽然拿这件事委了兄弟,其实也不过敷愆了帐而已。现在的事情,那一桩那一件,不是上瞒下就是下瞒上?几时见查办参案,有坏掉一大票的?非但兄弟不肯做这个恶人,就是制台也不肯失他自己的面子。他手下的这些人虽然不好,难道他平时是聋子、瞎子,全无闻见,必要等到都老爷说了话,他才一个个的掀了出来?岂不愈显得他平时毫无觉察么?不过其中也总得有一两个当灾的人,好遮掩人家耳目。总算都老爷的话并非全假,等他平平气,以后也免得再开口了。兄弟说的句句真言,所以诸公尽管放心罢了。”众人听了他言,俱各把心放下。不料藩台自从奉到委札的那一天起,却是凡有客来,一概挡驾。今天调卷,明天提人,颇觉雷厉风行。大家都不免提心吊胆,然而想起粮道的话,晓得制台将来一定要顾自己的面子,决不会参掉多少人的;不过彼此难为几吊银子,没有什么大不了事,便亦听其自然。
藩台见人家不来打点,他便有心公事公办,先从余荩臣下手,同制台说:“原参余道出卖厘差,银子放在上海。别的虽然没有凭据,然而银子存在银行里是有簿子可查的;只要查明白了簿子上是余荩臣的花户,便一定是他的赃款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库款如此空虚,他们还要如此作弊,真正没有良心了!司里同余道虽是同寅,然而为大局起见,决计不敢回护的。”制台道:“别的还好办,银行是外国人的,恐怕他不由你去查哩。”藩台道:“银行虽是外国人开的,然而做的是中国人生意。既然做我们中国人生意,一年到头赚我们中国人的钱也不少了,难道这点交情还没有?我又不向他捐钱,看看帐簿子有什么不可的。”制台道:“既然老哥说可以,料想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本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