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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叹道:“逸儿,是我。”
“你?”风清逸见他并无恶意,在脑海中快速地查找关于此人的记忆,忽地鼻头一酸,扑过去叫道:“于叔叔。”
原来他便是云影的师兄于寒之。当年他痴恋云影,偏偏云影与风怀古情投意合,哪有他插足的份,一时由爱生恨,几欲决裂,倒是后来不知为何想通了,大家才重修旧好,握手言和,只是他受此打击,心灰意冷,从此不愿再问凡尘俗事。在云影远嫁苏州后,他便在他们当年学艺的峨嵋山脚搭了一个草庐,时常云游四方,居无定所。
风清逸极小时曾见过他数面,因为他每次到来都要让父亲不高兴好一阵,所以记忆非常深刻,没费多大工夫,便认出他来。想到家中突遭巨变,至亲至爱之人均撒手离他而去,风清逸悲从中来,由强自压抑到轻声啜泣,最后号啕大声,吓得于寒之手足无措。于寒之本不善言谈,此刻更拙于表达,见风清逸如此激动,只得轻轻地抚着他的背,轻声叹息,除此之外,竟无其他办法,但脑子却在快速地思考。
他知道,以云影的武功,在江湖上已少有匹敌,即使是强盗以多欺寡,她要自保,也是绰绰有余,而昨晚……于寒之心中一痛,不愿再想云影死时的模样,可回想起她的伤口,应是自杀没错。师妹啊师妹,你就如此爱那个人吗?爱到你不惜连死都不愿和他分开?风怀古,你这个没用的家伙,你当初是如何信誓旦旦地对我说要保护好师妹?现在呢?却让她与你共赴黄泉。他恨云影,恨风怀古,但死者已矣,所有的爱恨情痴,也随一?黄土烟消云散。他所能做的,便是抚养师妹的遗孤,或许,这样才能减少他的恨,恨自己——如果他早点到,事情便不会这样。
感到怀里的安静,他朝风清逸看去,不期然看到那双冤魂不散的美丽凤眼,突然觉得刺眼,把头别向一边,道:“想报仇吗?”
“想。”回答得斩钉截铁。
“好,我成全你。”唇角扯出一个意味深沉的笑,若干年后,这群妄图逍遥法网之外的亡命之徒会不会为当年所做的事后悔,就要看风怀古的儿子有多厉害了!
苏州依然繁华,即使是一年多以前风家那场莫名的大火将周围的店铺民宅烧了个干干净净,但时过境迁,留在老百姓心上的伤痛,已渐渐减轻,仿佛从来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也没人注意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已悄悄溜进风家那片废墟当中。
他是风清逸。本来一直随于寒之在峨嵋习练武艺,因报仇心切,加之于寒之一直不教他武功,只是让他做一些基本的练习,心中不耐,便偷偷溜了回来。看到睽违已久却面目全非的家园,他多想放声痛哭,却怕引来旁人围观,引起是非,只能强自压抑着。
这一年多以来,他没睡好过一次觉,一合上眼,不是漫天的火光,便是至亲倒在血泊中永不暝目的样子,支撑他活下去的意念只有两个字:报仇!有时,他恨父母甚至恨过那些强盗,他恨他们抛下他独自而去。要知道,只要能和他们在一起,便是死,他也愿意。现在想来,定是老天在冥冥之中早有安排,留下他这一风家血脉,方好日后报仇。
可是,他自幼被宠坏了,养成了狂妄与盲目的个性,受不了日复一日的枯燥练习,早与于寒之闹翻了。在路上吃的那些苦头,让他看到自己是多么无用,才知道于寒之的一番良苦用心。他生性倔强,就是知道错了,也决计不肯回头,更何况是自己主动离开的。现下想到自己身世孤苦无依,报仇遥遥无期,不由心中怆然,再加上一路上餐风饮露,体力不支,再也撑不下去,竟自晕倒。在失去意识时之前,朦胧中似有一黑衣长袍之人来到面前,心中暗叫不妙,只怕是仇家寻来。
再次醒来,已躺在一张大床上,这是一张雕花大床,有软软的丝被,软纱般的罗帐,还泛着淡淡的馨香,就像以前他的居所,可是,他的家,早被一场无情的大火烧得一干二净,这是什么地方?与他曾经住的桥洞破庙,甚至于叔叔的小茅屋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了。
风清逸不由得细细打量着这间屋子,才发现它的摆设其实很简单,既没有过多华丽的装饰,也没有附庸风雅的字画瓷器。他不久又发现,不论是他身上被褥的质地,还是桌椅的木材,都不是寻常人家所有的,便是有钱,也未必买得到这些昂贵之物。整个房间简约中见大气,华奢而不张扬,可见主人定是个十分懂得生活却低调内敛之人。一阵恍惚,似乎又回到了风云楼,父母正冲着他笑呢,“爹,娘。”风清逸伸出手来,试图抓住面前的人。
“醒了醒了!阿弥陀佛,多亏菩萨保佑!”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