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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上一会儿,渐渐驶入松山另一条盘山道,不同于徐泽小卖店所在的险坡,这条绕山路更为缓和安全,暖黄的车灯照亮两侧的行道树枯枝,夜已深,人少,只能听见摩托车拉长的鸣叫,混着冬季的冷风,从徐泽的耳畔刮过。
车速在无人长路上加快,徐泽逐渐觉得,这里与海岛的天地是颠倒的。南面海上的风是湿热,放肆的。而于北方的路面,风却变得冰冷,强势。徐泽不敢对书今说,他不害怕他开得再快一点,因为在这种可怕而陌生的刺激下,人好像会突破一切枷锁,被迫面对被冷风吹剩下的,没有掩饰的自己。
赵书今将车驶入山里的一处茶馆前,店里似乎要打烊,书今过去说了说,店长便给他俩沏了壶茶,开放了一间透明的,可以望见一处人工湖泊的小屋。屋子里的暖黄光打亮,让寒夜的湖畔都温热起来,暖气渐渐升腾,被寒风吹僵的身体也化开去。
“喜欢这里?”赵书今见徐泽脱了头盔和外套,穿着毛衣朝湖泊的方向望,拉他回来喝茶说,“喝点热的,刚才吹冷了。”
可将徐泽拽到眼前,赵书今才发现他眼神亮亮,哪还有方才哭泣的窘态,脸颊暖暖的像手上捧着的烫人茶盏,徐泽接过杯子吹了吹,对书今说,“书今,发明摩托车的人真的太厉害了。”
赵书今被他的蠢气感染,笑问道,“怎么。”
“速度一快,人就解脱了,好像我就只是我。”徐泽兴奋道,“我也说不清楚,就好像只剩下活着这件事本身。”他说完嘬了一口茶,又喊着烫,要书今千万别着急喝,太烫了。
赵书今在黯淡光里,望着徐泽手忙脚乱的模样,心里涌起少许的热。他少年时曾同孙凌开摩托上山,孙凌站在明月高树中,对赵书今说,车开快了就有一种极致的孤独感,类似于在高山滑雪俯冲的瞬间。当时赵书今在抽烟,没应他,也不打算应和他。赵书今自认不是乐观的人,却在开车这件事上心态积极,原因简单,不同于孙凌在高速中产生的孤独,他能够在风里捕捉到活着的热切感觉。
和眼前这个没坐过几次摩托车,喝茶被烫到嘴的,认识不多久的人拥有一样的感受。
赵书今靠在桌前,想到徐泽在家里木然落泪的模样,心上泛起的不再是可怜,亦不是好奇,而是一种浅淡的关心,类似于某种朋友受了重伤,才会泛起的情绪。
他迟疑片刻,开口对徐泽道,“你要是愿意,可以说说今天伤心的原因,我看有没有法子解决。”
徐泽闻言,面上的傻乐消散开,他垂眼,心里飘摇的触动一如古朴茶杯中翻飞的茶叶。他这才明白过来,书今今夜带他兜风,原是为了给失态的自己散散心。徐泽想着想着,眼眶又发热,书今的体贴到了这样的份上,真让人不知怎样对付,他好像不配拥有那些,又不自禁地去妄想得到。
赵书今发觉徐泽的眼泪又有发作的契机,只好道,“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们坐会儿就回去。”
“不,不是。”徐泽揉揉眼睛,真诚地看向赵书今说,“书今,我就是害怕摄像头,我我没法说清楚,但是除了这个,我再没有害怕的东西了。”徐泽说得果决,有一种凛然的义气,他拍拍胸口道,“书今,以后你一句话,我什么都能为你做。”
徐泽的口气一下子转变成了电影里的江湖人士,让赵书今摸不着头脑。他心下古怪,一如每次要和徐泽正常沟通的时候,对方都能把气氛弄出许多荒诞。赵书今没有顺着徐泽的话说,又问他,“我们周末去看心理医生,届时你也可以选择向他倾诉。”赵书今想了想安慰道,“只要正确地对待,心结都能解开的。”
“我不要。”徐泽否决得飞快,他抿抿嘴抓紧裤子,捏出一小片凸起小声道,“我不想说这个。”他又恢复了平日面对问题,拒绝回应时的丧气和窝囊。
赵书今对他的态度不大满意,这么尽心哄了还不松口,多少叫人窝火。可在再次开口劝说前,他蓦地意识到,自己今天的举动可以说算得上多事,原本他要带徐泽看心理医生,并非出于畏惧导游考试之类的有的没的,而是为了能妥帖地将人睡了,至于情人不愿提及的过往,理应是同他毫无干系的事情。
他眯着眼望徐泽,模糊中的那张脸孔,和少年周景言的相似程度几乎是彻底的,单单看着这张脸,就足以忆起很多的过往,想到周景言过去为他做过的很多很多事,想起自己初初爱恋的欢愉。
赵书今不愿沉湎,他抬起眼,视线变得清晰,他的面前坐着沉默的,笨拙的徐泽。
赵书今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失望,好笑自己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