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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蹦三尺高说:“俺日你浪娘,俺的小孩子都会买烧饼打酱油了,你还是没让人家日过的大闺女。今天这架你说咱咋着骂吧,俺奉陪到底!”售货员姑娘被她几句话镇得大气不敢喘一口。买东西的顾客们平日对售货员的官商嘴脸讨厌至极,见有人替他们出气,都十分高兴。只嫌骂得不够火候,便故意挑逗她多骂几句,于是就有人压低嗓门儿用能让她听到的声音说:“一个女人家用啥日她娘?”柳叶儿说:“用啥?用胳膊肘子!”引得满店堂的人都捂着嘴笑。那位平日凶得狼牙似的售货员姑娘这时只有涨红着脸,清泪涟涟的份儿。
许骡子刚刚躺上竹编凉席,气咻咻喘息未定,柳叶儿就来了个反冲锋,她从地上一跃而起冲上床去,一伸手可把攥住了许骡子裆间那一嘟噜子,命令道:“起来跟我走!”如果说打蛇打七寸,整治男人就莫过于从这里下手了。男人一旦被钳制住这地方,你叫他吃屎他不敢喝尿。许骡子开始还想拿一拿架子,死躺在床上不动弹,柳叶儿手下一拽,许骡子“娘哎”一声大叫,这才体会到男人的那东西为什么叫命根子的真正含义,说:“这东西长在俺裤裆里,实际可是你的玩意儿,你弄坏不能玩了可别怨俺。”柳叶儿说:“没用的东西要它干啥!”重复命令道:“走,跟俺走!”许骡子只好俯首听命。柳叶儿满把攥着他那件东西,像牵着一头温顺的牲口。许骡子龇牙咧嘴亦步亦趋,刚走到门外,柳叶儿猛地松开手,在男人背上狠推一把说:“爱滚哪儿睡去滚哪儿睡去!”许骡子趔趄到院子当中才收住脚,低头自查一番阳具发现并无大碍这才回头叫门。柳叶儿已把门闩死,任他怎么叫也不开门。许骡子无奈只好把一张草席铺在院子里,用光溜溜、白生生、肥嘟嘟的身子喂了一夜蚊子。
以上发生的两场战事都是在两口子之间进行的,论性质应该属于内战。在三户庄吃鸡热潮中也发生了外战即户际战争。吴福分家另住的两个儿媳范巧巧和何樱桃之间的战争就属于这种性质。世上的人有长相十分相似的,三户庄的鸡也一样。在中原农村,长得一样的鸡太多了,于是就有人想了个办法,在鸡的脚脖子上拴根红绳子什么的,以示与别家的鸡的区别。母鸡有时也怪,不在自己主人家下蛋却跑到别的地方如打谷场的草垛里下,引起几家甚至于十几家为了争谁家鸡下的蛋大打出手。
天下苍生 第一章(5)
不要以为中原人不讲义气,是因为一个鸡蛋对他们来说价值太重了。范巧巧在全庄捉鸡的慌乱中,把一只红公鸡逮住杀了吃了;而何樱桃却怎么都找不到自家的那只红公鸡,只好杀了一只母鸡抵补。在乡村女人心目中,丢失一只大公鸡可不是小损失,三碗母鸡汤外加三个棒子面窝头下肚之后,何樱桃便开起骂来。
据说四川女人善哭,哭起来几乎比川剧的唱腔还要清脆悦耳、委婉动听,差不多达到绕梁三日的艺术水准,北京艺术界曾特邀她们中的佼佼者专门去登台表演哭艺。无独有偶,中原女人善骂。她们几乎个个都是骂大街的行家里手。她们骂起来高喉咙大嗓门,声洪音亮且字正腔圆,大有气势豪壮的梆子剧腔调。中原女人的骂艺还有一个重要特色,那就是骂词不老套。可以根据各人才情进行触景生情的即兴创作,骂词往往生动活泼,妙趣横生。戏剧工作者曾以此作素材,创作了《王婆骂鸡》的剧目。此剧数百年历演不衰,几乎家喻户晓,老少耳熟能详,已成为中原大地戏剧界的保留剧目。
一位什么人说过:从本质上说人人都是艺术家。何樱桃大约想借着丢失大公鸡激发出的激情,给《王婆骂鸡》来一部续集,于是充分展开想像力,施展全部艺术才华,詈骂偷吃大红公鸡的蟊贼。骂了整整一个下午似乎还不解气,第二天天还未明就起了床,准备接着再骂,打算绕村三匝,以避免死角让偷鸡贼躲过了惩罚。也是乱子该闹,气该生,她一抬头看见隔壁兄弟媳妇范巧巧家院子里的皂荚树上站着一只大红公鸡,心里立即打了一个问号:她家只有一只公鸡,不是昨天熬吃了吗,怎么还有?
何樱桃平素是个文文静静的小媳妇。个人利益能够改变一切。她今天见范巧巧家的公鸡还在,就怀疑自家的公鸡被她偷吃了。何樱桃不能白吃一只大公鸡的亏,她一脚跺开范巧巧的房门直杠杠问:“你家喂了几只公鸡?”范巧巧也是被昨天的捉鸡运动累得趴了窝,直到这会儿还没醒,听到跺门才忽地坐起,听到质问癔癔怔怔说:“一只。”何樱桃又问:“你昨天吃的啥鸡?”范巧巧说:“公鸡。”何樱桃这下子抓住了把柄,怒冲冲说:“你养了一只公鸡昨天吃了,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家皂荚树上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