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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嬷嬷似乎有些不信,刚要走向纱帐,狄蓉却在屏风旁,冷冷的道:“这不是披风吗?如果嬷嬷要参观一下我的闺房,就请自便吧!不过,请你记住,我还是狄府里的小姐。”
王嬷嬷有些讪讪的瞪了纱帐一眼,扭头讨好的道:“小姐这是说哪儿的话,我不是怕您着凉吗?赶紧走吧,夫人肯定在花园里等急了。”说着拿起屏风上的披风披在狄蓉身上,扶着她缓缓往外走,轻轻的合上门,眼睛却始终不离微微起伏的纱帐。
一切归于平静,似乎外物离纱帐后的人儿很远很远,远到她们不知身在何处,仿若隔世。
只有,窗外光华如故。
月光如水照清波,池中月,镜中花,都在微微颤动。
月落西方,懒懒的挂在枝头上,柔柔的洒在池边碎石上的人身上,淡淡的映着她身上的淡黄衫子,仿若置身于光晕之中。
敏单手托腮的注视着在池中央不断波动着的满月,有时的支离破碎让她心痛,有时的圆满却让她感慨万千。“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月圆月缺,古今不变,月光洒满的地方却瞬息万变,人心更是难测!”
爽怡悄无声息的走到她身边,轻轻为她披上一件外衫,轻声道:“你的身体还没有复原,天凉了,要多穿一件衣服。”
敏没有看她,仍然看着水中因风起而破碎了的月亮,漫不经心的道:“有时候我真不懂人心,你刚才看的时候,还好好的,突然一下,就变了,变得我不认识了。”
爽怡也看着水中摇曳的倒影,淡淡的道:“不是人心突变,而是那看似平静的湖面之下已经蕴藏了许久的暗流,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暗流积蓄到了顶点,突然间爆发了,打散了那一池的平静,所有的波澜会像海啸一般把你吞噬。”
敏苦涩的笑笑,看着水中月重新汇聚成为满月,道:“我会希望我被卷进去的那一刻,不要看到那阵波澜。我像一只缩头乌龟吧,我不想看到不好的事情,即使我已经知道了,我也希望眼不见为净。就让我在沉入水底时,也记着那平静的安详。”
爽怡终于扭头看向她,有些不解。“为什么你对她的反应这么大?你明知道的,你我都知道的,历史上的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做过什么、声名如何,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为什么还会这么激动?”
敏眼中的月亮光华闪耀,而月光之下似乎有一个桃红色衣裙的少女在水面上旋转飞舞,她的袖口绣着简单却干净的水仙,只是那额角的梅花却是那样的妖艳。敏猛地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泛着的月光,道:“飞蛾明知会死,仍然扑火。人心也如此,并不是告诉自己可以,就一定可以做的到。”
敏缓缓起身,突然站在原地旋转起来,外衫坠落,淡黄的衣衫却在飞舞,如瀑的长发飘散着,在月光下画出一条条细线。
敏腿脚一软,便跌在地上,眼前金星直飞,喘着粗气,笑道:“我傻吧,明知道自己根本支持不住,却还要逞强!”
爽怡半跪在她身旁,复杂的看着她,“敏敏——”
敏却半趴在地上,看着地上的溅起了水花,颤抖着道:“她在我面前不是那个样子的,真的。她不是历史上说的人尽可夫,她有她的爱、她的恨、她的怨,可是这一切却只能归于无奈。她对我,不是简简单单的利用,我能够感受到她的心、她的痛、她的悲,她真的很不容易。我喜欢她看我的眼神,那种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纯净的眼神,我会在那看到关心,我会觉得很温暖,不再孤单。她真的不像历史上说的那样,真的。”
敏扬起头,希望爽怡给她肯定的答复。苍白的脸上泪痕渐湿。
爽怡却不知说什么。敏对上官婉儿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关心了,她似乎已经把她看做一个母亲的化身了。在这个遥远的时空,在一个勾心斗角的宫廷中,唯一一个向她伸出手的人。
敏缓缓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渐渐平静下来,苦涩的摇摇头。“我有些失控了。爽怡,在你面前,我不必隐瞒什么,我喜欢上官婉儿,不单单是欣赏,还有更多的复杂的情感,我一时也理不清楚。只知道听到她不好的消息,心里就难受,宁可一辈子不要知道。善意的谎言未尝不是让我继续沉溺梦境的方法。”
爽怡轻扯嘴角,缓缓向她伸出手,对上她仍然漾着水意的眼眸,似真似假的道:“我知道了,以后做了坏事绝对不让你知道,瞒着你一辈子,让你记着我好的时候,在背地里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