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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锡联流着泪听着母亲讲着往事,安慰着母亲。但母子两人也只是在一起呆了一天,三纵要行军了,只能把老太太再留下来。陈锡联把自己的毛毯、被子送给了老人,强忍心中悲痛,带着部队走了。部队一直到转出大别山,他再也没能见到母亲一面。
也有人说,六纵转出了大别山,在攻打襄阳时又见到了陈锡联的母亲。当时部队包围了襄阳,在城西北角见到了一个讨饭的老人,到处在打听“陈锡联”。战士们赶紧把这一情况汇报给了纵队司令员王近山。原来老人在刘邓大军转出大别山后,“小保队”疯狂迫害红军、解放军家属,老人只得又被迫出门讨饭,一路上找着儿子,听到哪里打仗了,别人跑还来不及,她偏偏还要往那里赶,等到她赶到了,部队已经走了。追了几个月,终于又在襄阳遇到了六纵,六纵实际上也没什么办法,安慰了一下老人,留下了一些粮食和银元就又走了。这件事1950年在战士们学文化时读到曾克的《挺进大别山》一文时,广泛流传着。
三纵副司令员郑国仲也回了趟老家。他的老家在麻城白果镇西北方的郑家塘,郑国仲参加红军离开家乡已经20年了,到了郑家塘时,已经是黄昏了,村庄变化很大,他几乎认不出来了。这20年里,他跟随部队南征北战,再也没有听到老家的任何音信,他不敢肯定自己走了这么多年,家里还有没有人,所以他按印象先找到了自己婶娘的家。屋门外站着一个头发全白、穿着破烂不堪的老太太,郑国仲看了一眼,没有认出来她是谁。他印象中这是婶娘的家,万万没有想到这其实是他自己的家,站在屋外的老太太就是他母亲。他母亲也没有认出他,村庄里住上了解放军,老太太和村里其他人一样,对这支陌生的大军充满了疑惑,解放军到了家里,她就赶紧走到了屋外。她看了一眼郑国仲,忙又慌慌地把目光投向了一边。郑国仲走进屋里,这里已经住下了别的部队,他七十多岁的父亲正坐在屋角里,两腿中间夹着一个火炉,低着头烤着火。他和其他乡亲一样,对陌生的解放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态度既客气又透着冷淡,轻易不会主动过来搭话。郑国仲仔细地看了看他,没有认出来这是自己的父亲。20年的变化太大了。他主动过去问他:“老板,这是哪个的家啊?”
他父亲抬头看他一眼,充满了戒心说:“这是我的家啊。”
回家(5)
郑国仲看看他,这个老人自己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他又看看四周,这里既熟悉又陌生,应该是自己的婶娘家啊。于是,他说:“这不是你的家。”
老人的戒心变成了惊惧,他瞪大了眼睛问他:“这怎么不是我的家了?”
郑国仲很肯定地说:“这不是你的家,你认识不认识我?”
老人看了看他,郑国仲取下了军帽,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他最后却摇了摇头。
郑国仲又看了看四周,有点疑惑地说:“这应该是长庆的家啊。”长庆是他的伯父。
老人愣了一下,抬头看着郑国仲,惊惧变成了好奇,态度也和缓了:“是的,这是长庆的家。你是谁?”
郑国仲的乳名叫“祖福”,他忙说:“我是祖福。”
老人看了看他,目光又冷了下来。他不相信是自己的儿子回家了,儿子当了红军走了以后,一直没消息,刚开始那几年,他还盼着儿子能突然回到家里,5年过去了,10年过去了,20年过去了,老人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现在郑国仲站在了他面前,但穿的衣服不是当年红军穿的衣服,老人认为这不是红军的队伍,别人给他解释,解放军就是原来的红军,但村里大多数人都不相信,他还以为是坏人在打他主意,试探他的,就重重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不吭声了。
郑国仲知道这是老人不相信自己,但他肯定了一点,这个老人即使不是自己的亲人,也是村里的乡亲,并且也应该认识他。他就在老人对面坐了下来,详细地讲了自己当年参加红军离开家乡时的情景、自己家里的情况。听着听着,老人呼地站了起来,抓住了他的肩膀,一下子哭了:“祖福,你真的是祖福,你可回来了……”
屋外的母亲也听清楚了,急忙跑进来,喊着自己儿子的名字哭起来了。郑国仲扑通地给父母跪了下来,两行热泪流了出来……
伯父和许多邻居听到哭声也惊慌地跑了过来,询问着。整个村子也立刻轰动了,乡亲们奔走相告:“祖福回来了,祖福回来了!”许多老年人跑来打听着与郑国仲一同参加红军的儿子,许多童年的伙伴来探问自己久离家乡的弟兄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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