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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坐在科伯将军码头一家海滨小酒店遮篷下的一张桌旁下棋。这家小酒店就在维尔弗朗什海关黄赭色的拱廊旁边。跟他下棋的是一个敦厚的小个子男人,他就是小酒店的老板,名叫波拿德。米勒里,科西嘉人。他曾是一伙匪帮中的小角色,12年前,在马赛帕聂尔区的一次追捕中,被警察的一颗子弹毁了右臂,之后他就洗手不干了。
残废的右臂不能动了,米勒里就用左手下棋。那一枪就是奥利弗尔。拉马克打的,但米勒里从不提起这事,怕引起拉马克的内疚。拉马克只要看见那条右臂,总是感到内疚不已,但这并不妨碍他在棋盘上再次去打击这个对手。在拉马克优雅的外表下和睿智的内心中隐伏的好斗性格,如今只能靠下棋来发泄了。
“一盘棋,就是一场战争,”有一次他以三比二胜了亨特后,这样阐述道。“有张有弛,步步为营。拼斗是严肃的,但又不失旧式绅士之风,这就是它吸引人的地方之一。跟今天的战争不一样。战斗结束后,得胜的将军谦虚地微笑着,宽厚大义地邀请失败的对手共进午餐。败军之将则有礼貌地接受邀请,然后往死里吃他一顿来作为报复。饭后,将军们则重新收拾兵马,再度大战一场。”
拉马克下棋时,总是一个心眼儿想赢。现在他拱了一步卒,眼看在3步之内,米勒里必死无疑。于是,拉马克将身子靠回椅背,露出赢家的笑容来。
米勒里审视了局势,叹口气,用大拇指将自己的国王推翻在地。“我认输,你这个家伙!再来一盘?”
拉马克正要应战,忽见亨特的汽车开进了码头。奥黛尔跟亨特下了车,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向父亲挥挥手,然后走入蒙街拱廊的阴影中去了。亨特则站在车边等着。
“再说吧,”拉马克对米勒里说,将柳条椅推开。“有个老朋友在等我。”
米勒里点点头,挥手跟拉马克告别。他用的是左手。右手垂吊在衣服下摆处,苍白,萎缩,废了。
拉马克洋洋得意地大步走到亨特身边,跟他紧紧握手,象他女儿那样仔细打量他。“这么说……过得怎么样?”
“还活着。你呢?”
“退了休烦闷死人。你退休前还是去死了好。眼下你在干嘛呢?”
亨特便对他讲述事情的原委。这时已有雨点洒到他们脸上来了,于是他们躲到车里去。过了一会儿,雨停了,但天上仍是乌云密布。海面呈暗蓝灰色,浪头更高地扑向防波堤沿岸的礁石,溅出喷泉一般的水花来。亨特早年受过伤的手掌和指骨又开始剧痛,他不知不觉紧紧攥住方向盘,以此来减轻那种刺痛。
拉马克思考着亨特对他讲的事件,为又能开动脑筋而感到高兴,即便这并不是他的工作。
“我同意你的看法,”他不慌不忙地说,“如果那个叫赛利姆的小伙子知道那条越过边境的路,那他可能是以前从一个当地走私者那儿知道的。那必定是玛托一带一个专干这行的小角色。我是认识几个这样的人,但他们决不会告诉我与他们的活儿有关的事。我并不怪他们。我是个警察,即使是退休了,也还是个警察。”
“但也许他们会告诉你认识的某个人,不是吗?”
拉马克从兜里掏出一只短粗的烟斗,一边往里装烟丝,一边沉思着。象波拿德。米勒里这样的人可能还不行,他已出了那个圈子好久了,况且从来没干过那类事。拉马克点燃烟斗。亨特观察着两个在码头收网的渔民,他们怕即将来临的风暴将网冲走。拉马克长长地喷出几口烟雾,说:“眼下,我看你最好去找你的美国老乡乔治·山斯基。他过去给中央情报局干过。”
亨特记得这人。“怪杰山斯基”——一个诡计多端而又过于自信的特工人员,已在法国工作很久了。亨特见过他两次,但对他并没在意。那个时候,他对任何搞间谍这个肮脏行当的人都不看在眼里。他们那种不光明正大的行径使他感到恶心。“他是什么时候被解雇的?”他问拉马克。
“几个月前吧。你们的政府似乎在财政上遇到了困难。山斯基在法国早已暴露,而他又不愿意被派到别的地方去,因为他在尼斯养着一个情妇。这女人很会花钱。要是她知道山斯基没了经济来源,立刻就会和他吹。我知道他已负债累累:养情好,赌博,还要瞻养在美国的前妻。”
拉马克取下烟斗,不解地摇头:“我常常纳闷,你们的法庭居然会认为妇女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非要前夫承担赡养她们的责任,好象她们是可怜的孩子。无论怎样,山斯基是陷入绝境了。开始跟一些黑道人物打交道。恐怕他很快就会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