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1/4 页)
你就继续睡吧,睡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永远别再醒过来。
怀着冷酷的想法,我看向病床,期望看到的仍是那张没有生气的脸庞。
深邃的眼眸黑得见不到底,昏暗的灯光却在那两潭深水中聚起两个闪亮的高光点,一如黑夜里最亮的那两颗星辰。
所谓漆黑如夜,光明如星,我想,指的就是这样的眸子。
“如果醒了,那就开口说话。”我冷冷地与他对视。
苍白的唇边牵起一抹苦笑,“……抱歉,拖累了你。”
“如果这是八点档的肥皂剧,我不介意你说出这样的台词。”按下床边的红色按纽,我无情的视线并未移开半分。
“爱莲娜她……”
“死了。”我在床边的椅子上从容地坐下,“你该不会认为把炸弹放在自己身上的人到最后一刻还会有幸生还吧。”
转开视线,向修聿低低地叹息。
拿出手机,按下属于小语的号码——
“小语,我是俞虞。你应该还没有到雅典吧?——那就好,你不用回来了,爸爸醒了。”
将手机递到向修聿耳边——
“爸爸?!”小语的声音充满着焦虑和急切。
“小语,我很好。安心去法国参赛吧。”向修聿淡淡地牵动了一下嘴角。
等到父女俩嘘寒问暖完毕后,我切断电话,医生和护士也刚巧在此时赶到。
一连串复杂而又不失利落的检查过后,医生终于满意地微微颔首,并吩咐随身的护士为向修聿更换保护伤口的绷带。
血迹斑斑的绷带被一条条地扔进了护理车里,大片的灼伤和数十道入骨的伤口真实地展现在我面前。然后,我定定地看着那片被石片和爆炸切割得惨不忍睹的小麦色肌肤被慢慢隐藏进白色的绷带中,只剩下血丝渗过绷带留下隐隐约约的痕迹。
——这不是向修聿第一次更换绷带,但我却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他背部的伤痕累累。
“很精彩。”
跨坐在椅子上,将下颚支撑在交叠的手背处,我用漠然的口吻道。
“俞虞,你在生气。”
应医生的要求,向修聿不得不以胸腹当背,伏卧在病床上。
“哦?”
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向修聿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而后他仔细地看了看我,“除了脸上的伤外,你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我的伤处如果和你比较的话,就像香蕉和土豆的差别。”我冷嘲热讽,“就算香蕉皮上有了芝麻点,但它依然是支完整的香蕉;而土豆一旦烂了数个小窟窿,就只能整只丢弃。”
“俞虞……”
“想反驳?”我眯起眼。
“不是……”
“严禁多话。”
一票否决向修聿的言语权,我自顾自地将小提琴装入盒内,并谨慎地将盖子合上。
不知是否是我的冷淡溢于言表,抑或是我的语气极为不善,向修聿果然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那把小提琴是我房间里的吗?”看到了眼熟的琴盒,他忍不住问道。
“对。”我锁上琴盒,“以装饰而言,这把意大利制的菲尔那多小提琴未免太奢侈了。”
“它不是用来装饰的……”向修聿看向小提琴的目光温柔而执着,“这是我非常珍视的收藏品之一。”
我挑了挑眉,“以小提琴的等级而言,菲尔那多并不是最好的。”
“不是因为它的价值。”向修聿朝我淡淡一笑,“有些东西是因为有超越它本身价值的意义,才值得收藏。”
“也许吧。”
抬腕看表,发现时针已指向午夜的位置。
“好了,既然你已经醒了,那现在换我睡。”我将病床前的灯调暗,“如果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或者有什么需要,再叫醒我。”
“好。”
将椅子换了个位置,我靠着坚硬的扶手闭上了眼。但十分钟后,全身酸疼的感觉顿时让我的心情大坏。无奈之下,我只得将椅子上的靠垫放在地毯上,伏在向修聿的床边睡。
虽然很不舒服,但基于我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的缘故,没多久,我的意识便开始渐渐远去……
当我的眼睛再睁开时,天已经大亮了。
站起身,转了转僵硬的颈部,在看见墙上时针指向‘8’的同时,也瞥见了向修聿平静的睡脸。